這個寒假很喜歡“白開水”，有時用水泡點茶。看著茶葉在水底靜靜舒展，像極歲月流逝。

天忽的冷了下來，微雨，青山，多霧。

我沒有講話，靜靜地聽著奶奶講述一些過往的故事。從零碎中，慢慢拼湊出那辛勞的一生。我忽的理解到，那些也是日子——清晨，傍晚，一分一秒。那些絕不是書上的“歷史”，歷史里，我們太容易用一句話涵蓋一個人的一生。

“年輕時，受了太多氣，現(xiàn)在受一點氣，心口就不舒服。”奶奶講述時總愛半開玩笑，叨念這句話。我知道，那是事實。爺爺去世的早，那么多年，奶奶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把幾個孩子拉扯大。講述那些受人欺負(fù)事情的時候，奶奶總用手帕輕拭眼角。故鄉(xiāng)的山水，我已經(jīng)遙遙相望了二十余年，那些過往的事，我卻一概不知。

仿佛昨天，奶奶還在從山上的莊稼地里回來，給我摘了滿手的小果實。而從讀大學(xué)開始，奶奶愈發(fā)的老了，這幾年生了幾場病，拐杖也柱起來了。我已從她眼前蹦蹦跳跳、哭鬧的小孩，變成了一個她身后的注視者，卻只能輕輕的在旁邊說，“這里慢點，這里小心點。”奶奶大概也是驚訝的，幾次我有事走在前面，奶奶不由的道，“一晃也這么高了！”時間是不等人的。

連兒時的記憶也模糊了不少，卻總有幾件事情印象深刻。小時候，跟著奶奶的時間最久。那時別人就常開玩笑的問：“為什么要跟奶奶一起睡啊？”我答道，“奶奶腳冷，我給奶奶暖腳。”別人哈哈大笑。

老家門前那長長的臺階，奶奶也帶我掃過好幾次。從最下面那個臺階開始，一階一階往上。先清理雜草、小石子、再仔仔細(xì)細(xì)用掃把掃一遍，有時要花半日功夫。當(dāng)然也不缺管教，小時候我和弟弟愛去河里玩，一回家渾身濕透，總免不了奶奶一頓數(shù)落，然后馬上換干衣服。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印象深刻的卻是奶奶獨坐的場景。氣溫高的時候，便是坐在門邊，用一把老舊蒲扇輕輕扇著，像單獨陪伴著午后。氣溫冷了，便靜靜的坐在她那房間里。奶奶跟我說，她常常望著馬路上的車子出神，希望它能停在家門口，是熟悉的人。

歲月深處是等待也是孤獨。過年這幾天，奶奶是最開心的，子女輩、孫女輩、重孫輩都回來了。只是相聚匆匆，離別的時候，奶奶總是要到汽車看不見了才回屋。我想，我們又成了奶奶的注視者，只是這次，大概沒有暖意吧。

奶奶房間，總有白開水，那是故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