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天下熙熙
- 三興漢室從亭長開始
- 小小易之
- 2231字
- 2025-02-19 01:11:33
豪強們妥協(xié)的速度,比劉珩想象的還要快。
程銀伏法剛過去半個月,豪強們便給出了一個讓楊毅非常滿意的提議,即,從今年開始,鹽池每年的產(chǎn)鹽量會比去年提升一成半,為期三年。
三年,剛好是楊毅在鹽官令一職上的任期。
也就是說,到楊毅卸任的那一年,鹽池年產(chǎn)量會比去年提升五成,也即三十萬石。
楊毅當然滿意。
事實上,他從來沒想過讓鹽池年產(chǎn)量恢復頂峰的五十萬石,他也不可能做到——想做到這一步,除非改朝換代。
五成增幅,已經(jīng)達到了楊毅的預期目標。
最直觀的一點是,當鹽池年產(chǎn)量達到三十萬石時,每年的鹽稅會從四萬石鹽增加到六萬石。兩萬石的差額,意味著八百萬錢的稅收。
八百萬錢!
這種功績,已經(jīng)足夠他運作一個大縣縣令的位子了。
憑他的人脈關(guān)系,只要在縣令一職上干滿三年,不出太大差錯,回到京就能掛個議郎的職。
議郎是什么?
說的直白點,就是兩千石地方大員的預備役。
就算不能一步跨入郡守、國相這種真兩千石的層次,稍低一些的比兩千石屬國都尉,總是能夠做到的。
兩千石啊,那將是他楊毅人生中的另一個高峰。
不過,當他把這個消息告訴劉珩時,后者并沒有覺得開心。倒不是針對這件事本身,相處兩個多月后,劉珩已經(jīng)比較清楚自己這位上司的秉性,不覺得意外。
劉珩內(nèi)心不悅,是因為楊毅不是單獨跟他在靜室密談的,身邊竟然一直帶著一個名叫屈贊的解縣本地士人——屈贊的父親名叫屈楷,就是被關(guān)羽殺死的那個解縣豪強。
先不提屈贊的身份。
楊毅和豪強達成共識的事情,能放到明面上么?
顯然不能。
這種事情,二人肯定是要私下商議的。
這個道理楊毅不明白么?
他在大漢官場里混了將近十年了,怎么可能不懂,但他還是一直把屈贊留在身邊,用意不言自明——他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劉珩,屈贊也是他的心腹。
收納親信這種事情本身很正常,但他偏偏故意展示給劉珩,就顯得不正常了。
劉珩心中冷笑,臉上卻絲毫不顯。
穿越后,別的不說,他控制面部表情的能力提升極大。只要他愿意,可以隨時隨地作出任何一種表情。
而隨著豪強們的妥協(xié),程氏的家產(chǎn)也被瓜分殆盡。
楊毅兌現(xiàn)了對劉珩的承諾,不僅分給后者一百畝鹽田,還額外贈送了五匹匈奴馬。
打一棒再給一個甜棗的手段,玩的無比純熟。
匈奴馬雖然在體型、負重、爆發(fā)力上,比不上涼州馬——這是漢武帝時期引入大宛馬改良而成的,但也有其優(yōu)點。
比如說,匈奴馬的適應性很強,耐寒、耐旱,無需固定牧場,而且耐力也不錯,能適應復雜地形。
簡單概括,就是不矯情、皮厚耐用。
價格也不低,邊郡大約五六千錢一匹。
不過運到河東,價格至少要翻一倍。如果繼續(xù)往大漢腹地運,比如兗豫青徐這些地方,沒有兩萬錢,想都別想。
五匹匈奴馬,給的好處不算低了。
劉珩欣然笑納,心里其實沒太大波動。
于他而言,鹽官丞這個官職只是過渡而已,如今已經(jīng)可有可無。坦白講,拿到兩種弩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收回成本了。
無論楊毅有沒有其他心思,最遲今年年底,他也會主動請辭。
此時此刻,他更在意屈贊。
然而,還沒等劉珩有什么動作,屈贊反倒先找上門來。
......
這是劉珩第二次見屈贊,場間也沒有其他人。
屈贊大約二十七八歲,臉很白,腮骨橫突,嘴唇很薄,加上一雙三角眼,面相有些陰厲。
“劉鹽丞。”
他沖劉珩隨意拱了拱手,態(tài)度不冷不淡,卻口出驚人之語:“鹽丞可知自己已經(jīng)大禍臨頭?”
這是說客慣用之法,以大言奪人心神,掌握對話節(jié)奏。
劉珩聽到后不覺害怕,反而有點想笑,心道:“我是不是大禍臨頭不清楚,但關(guān)羽沒離開河東,你怕是真的已經(jīng)大禍臨頭、在劫難逃了。”
但他沒戳破,裝出一副震驚的模樣,喊道:“屈君此話何意?”
屈贊眼中浮現(xiàn)出一抹笑意,神情卻愈發(fā)嚴肅:“聽說鹽丞家傳五畝鹽田,難道不清楚鹽田的規(guī)矩?”
“鹽田的規(guī)矩?鹽田有什么規(guī)矩?”這次劉珩沒有假裝疑惑,他是真不知道。
“五畝鹽田確實沒資格了解內(nèi)情,鹽丞不清楚也很正常。”
屈贊冷笑一聲:“鹽池周邊約有四五萬畝鹽田,大多數(shù)都掌握在安邑縣、解縣、猗氏縣的豪族手里,而每個家擁有的鹽田數(shù)量又因為某種原因而各不相同,這是三縣豪族共同認可的規(guī)則。鹽丞知道,這種規(guī)則的具體內(nèi)容么?”
劉珩配合的搖搖頭:“屬實不知?!?
“鹽田數(shù)量,是按照門第來的?!?
屈贊身子前傾,面無表情盯著劉珩。
如果一開始真的被他嚇住,這種姿態(tài)確實會極具威懾力,但他這幅樣子落在劉珩眼里,額,充滿了喜感。
屈贊并沒有察覺,猶自沉浸在自己營造的情緒里,冷著臉繼續(xù)給劉珩解釋:“出過三公的豪右之家,家中鹽田上限是三千畝;出過兩千石的,是一千畝;一千石以下的,至多不超過五百畝?!?
“先不說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我也只有一百畝鹽田,沒超出界限啊。”
“鹽丞想多了,我還沒說完呢??h令、長以下的,無論秩俸百石、兩百石還是三百石,一律不許超過五十畝?!?
“......”
劉珩有些無語,“這套規(guī)則是誰定的?”
“不是哪一個人定的,是本朝立國一百年多來,潛移默化的結(jié)果。”屈贊重新坐了回去,好整以暇,“我知道鹽丞可能不信,但這并不是秘密,打聽一下就能確認?!?
他想了想,又道:“猗氏縣程家一共有四百畝鹽田,楊君分了一百畝給鹽丞,可鹽丞知道另外三百畝怎么處理的么?被大家瓜分了!單憑這一項,楊君買官花的錢,就已經(jīng)收回四成。”
“等等?!?
劉珩揮手打斷了屈贊,程氏鹽田被豪強瓜分,他并不覺得奇怪。
朝廷不制鹽,只征鹽稅,這是國策。
就算把程氏的鹽田收歸國有,最終也還是要賣出去,就像劉珩拿到的那部分一樣。
但是這個買官錢,是什么東西?
“買官錢,鹽丞都不知道?”
屈贊看向劉珩的目光充滿了輕視和嘲弄,“就是字面意思,買官花的錢。”
劉珩恍若未覺,只皺著眉頭問道:“做官還要花錢買?連弘農(nóng)楊氏的人,也要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