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右手肘撐起身體,左右搖晃著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慢慢地下床,穿上藍色的小毛絨拖鞋,感覺有點夾腳。畢竟是給4歲孩子的用品,不合腳是正常的——小孩子每年都會成長,身體上。
打開門,我看見灶臺旁邊盛好的兩個餐盤,走過去把它們都拿到餐桌上。老爺子還在攪拌著鍋里的湯,看見我過來笑了笑。
“早安,孩子。先把那兩個盤子拿過去。一會我再把湯盛好。”他邊說著,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頓。
湯咕嚕嚕地冒著泡,蒸騰的熱氣散發在周圍,這個是熱的雪氣,可以讓人活著的雪氣。我不自覺地咽了一下口水,轉身小步啪達啪達地,踢著毛拖鞋走向餐桌。
“孩子,你應該還不知道我的名字。”他雙手托著湯碗,邊放邊說。
我點點頭,短小的尾巴在微微地顫動。
“我的名字叫斯……”他皺了皺眉,停頓了一會“費蒙,這是我現在的名字。”
“費蒙先生,您好。”我低著頭,小聲地說。
“孩子,那你的名字呢?”
“我…不記得了”我看了下窗外,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
“這樣啊……那叫你沃夫,如何?這個音譯詞的意思是狼——你是一匹雪原狼。”
“謝謝您,先生。這個,名字挺好的。”
“稱呼我費蒙,不需要加先生。吃吧,飯菜要涼了。”
我們都沉默地把食物送進各自的嘴里。
明媚的陽光曬著廣漠的雪原,屋檐下垂落的冰棱滴落透亮的水珠,無聲地落入柔軟的白沙。
望向窗框里茫茫的白沙,我看見遠處有一個小黑點。全是白色的景觀中,黑點在抖動,然后向下隱去。我那時還不知道那黑點,究竟是什么,只是很好奇。
我們靜靜地吃飯。后來依舊地,我洗碗,老爺子還是坐在火爐旁。拿著脫漆的放大鏡,慢慢地逐行看書。
洗完碗,我依舊回去房間。
老爺子叫住了我。“沃夫,你想不想學會保護自己?”
我呆了,腦子里一片混亂。嘴巴微微張開,身體僵得像冰雕。
“抱歉!抱歉!我說話太冷了!我并不是說要拋棄你,而是我希望你可以獲得保護自己的能力,或許你重新擁有名為自信的力量。像束照破黑云的光。”
我手指動了下,心情大起大落,求生的本能讓我回神。我看著老爺子那手舞足蹈的樣子,默默點頭。
“好。好。”老爺子說。手尷尬地梳著頭發。“那,明天開始。”
“那,有勞您了。”我說。
我應該是低下頭感謝吧?我并不是記得很清楚了。如此之久的對話內容,可能大多都是現在的我所杜撰的。或許我美化過當年的記憶,因為蒙特雷先生說,當年我可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遠看人畜無害,一惹到就要咬。不管怎樣,我還是先繼續寫。想到什么,寫什么。
從那時候起。我在雪原摸爬打滾,游走在死亡邊緣的童年生活,開始了。
吃完早飯,是提高體能的訓練。剛開始在屋子里做俯臥撐、深蹲、引體向上。原來房間門框上面那根棍子,是引體向上用的。
瘦弱的我最開始一個都做不了,雙手扒拉著桿子,雙腳離地。吊在上面,像風干的咸魚一樣。俯臥撐還好一點,跪在地上,抬起腳,雙手打顫地做著,一個,兩個。深蹲倒是可以連續做十來個。老爺子似乎對我的體能有個預想,很差的預想。我沒有看到過他眼里流露嫌棄的神情。而我是常常偷瞄他,怕他對我失望。
早上一次,下午一次。一天兩次訓練,然后休息一天。
休息日只是體能訓練的休息。我還得讀各種書。我記得是《怪物圖鑒》、《野外生存實訓》、《草藥的研究》、《星空——我們的無垠的世界》。這幾本書都快被我翻爛了,書頁里還有許多我和老爺子的筆記。不過最開始,我并不喜歡讀書,至少工具書我非常不愿意的。
但那次的狩獵,讓我明白,理論與實踐,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