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息凝神,右手維持著控火訣不變,左手突然變招,打出一套復雜無比的收丹手印。
爐中火星仿佛受到無形之力的牽引,開始以特定軌跡游走,每顆火星都精準地落在藥液表面,激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
丹房內的空氣越發粘稠,靈氣幾乎凝成實質。
陳默的道袍早已被汗水浸透,但他渾然不覺,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煉丹之中。
隨著最后一道法訣完成,爐中突然傳出清越的鳳鳴之聲,緊接著一道七彩霞光自爐口沖天而起,將整個屋頂映照得如夢似幻。
“成了!”
陳默難掩喜色,卻不敢大意。
他迅速取出早已準備好的玉瓶,雙手掐訣引動丹氣。
只見三顆龍眼大小的丹藥自爐中緩緩升起,每顆都散發著瑩潤寶光,表面丹紋渾然天成,更有淡淡云氣環繞其間。
就在丹藥即將入瓶的剎那,異變陡生!
丹爐突然劇烈震顫,爐體表面的赤紅紋路寸寸崩裂,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聲。
陳默瞳孔驟縮,渾身汗毛倒豎——這是丹爐即將炸爐的征兆!
“收!”
他暴喝一聲,袖中青光暴漲,瞬間將三枚剛成形的筑基丹卷入玉瓶。
身形如電光般向后急掠,卻在騰空的剎那,聽到身后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
“轟——”
丹爐終于承受不住內部狂暴的靈力,轟然炸裂。
無數碎片裹挾著熾熱丹火四散飛濺,恐怖的沖擊波將青霖居的防護陣法瞬間撕碎。
陳默只覺后背如遭重擊,護體靈光應聲破碎,整個人被氣浪掀飛十余丈,重重撞在墻壁之上。
“噗——”
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陳默強忍劇痛抬頭望去,但見原本放置丹爐之處已化作丈許深的焦黑坑洞,四周墻壁布滿蛛網般的裂痕。
九宮聚靈陣的靈石盡數化為齏粉,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味與焦糊氣息。
最令他痛心的是,那三枚剛成形的筑基丹,此刻正在玉瓶中不安地震顫著——爐毀丹損,藥效恐怕已流失大半。
陳默顧不得擦拭嘴角血跡,顫抖著捧起玉瓶。
只見瓶中三枚筑基丹光澤黯淡,原本完美的丹紋上爬滿細密裂痕,縷縷精純藥力正從裂縫中不斷逸散。
“怎會如此…”
他喉頭發苦,指尖撫過瓶身。
為這一刻,他幾乎傾盡所有——黑水淵中才取得的寒髓草。
突然,瓶中傳來細微的“咔嚓”聲。
其中一枚丹藥竟當場碎裂,化作一撮灰色藥渣。
陳默雙目赤紅,急忙掐訣想要封住剩余兩枚的藥力,卻見第二枚丹藥也開始龜裂。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腰間那枚一直溫養著的丹紋玉佩突然自動飛起,綻放出柔和的青白色光芒。
玉佩懸在玉瓶上方,光芒如流水般傾瀉而下,竟將丹藥逸散的藥力盡數鎖住。
陳默福至心靈,當即咬破中指,以精血在玉瓶上畫下一道的封靈符。
血符成型的瞬間,與玉佩光芒交相輝映,終于穩住了最后二枚筑基丹。
但品階都從上品跌至中品,但總算保住了筑基的希望
如果以僅僅一枚筑基丹,他根本沒把握筑基成功。
陳默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胸口劇烈起伏。
他低頭凝視著懷中玉瓶,此刻回想方才險境,才驚覺自己犯了大忌——筑基丹位列三階靈丹,豈是尋常丹爐能夠承受?那爐鼎雖也算精品,卻終究差了一線火候。
“終究是太心急了…”
他苦笑著搖頭,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若非那枚丹紋玉佩在最后關頭穩住了躁動的藥性,此刻莫說是兩枚品相完好的筑基丹,恐怕連半點兒藥渣都難以保全。
這丹紋玉佩不愧是丹閣弟子視若珍寶的輔助器物,只見其表面流轉著瑩潤的丹霞,玉佩內部隱約可見三道玄奧的丹紋時隱時現。
陳默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那枚銅錢大小的玉佩,溫潤的觸感中隱隱傳來細微的靈力脈動。
他不由得屏住呼吸——這看似不起眼的小物件,竟真如傳聞中那般暗藏乾坤,妙用無窮。
與此同時,這次炸爐的爆炸聲如雷霆炸響,瞬間打破了丹鼎峰清晨的寧靜。
青霖居上空的煙云還未散盡,附近洞府的弟子們已紛紛推門而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投向那處仍在冒著青煙的廢墟。
“又是哪個倒霉蛋炸爐了?”
“看方位…似乎是青霖居?”
“嘖嘖,這動靜可不小啊…”
三三兩兩的議論聲在各處響起。
幾個年長的煉丹師捋著胡須搖頭,對這般場景早已見怪不怪。
丹鼎峰每月總要上演幾回炸爐的戲碼,只是今日這聲勢著實大了些。
陳默踉蹌著從殘破的石室中走出,衣袍上沾滿丹灰與血跡。
他抬頭望去,青霖居的防護陣法早已支離破碎,曾經流光溢彩的陣紋如今只剩下幾處焦黑的刻痕,在風中飄散著縷縷青煙。
石室雖未完全坍塌,但四壁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屋頂破開一個大洞,陽光直射在滿地狼藉之上。
丹爐碎片深深嵌入石壁,幾處殘余的丹火仍在頑強燃燒,將室內灼燒出焦黑的痕跡。
陳默苦笑著搖頭,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他急忙捂住嘴,指縫間滲出絲絲血跡。
方才的爆炸不僅毀了洞府,更震傷了他的肺腑。
陳默拭去唇邊血跡,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青玉小瓶。
瓶中藥丸碧綠如玉,散發著清涼氣息。
他仰首服下三粒丹藥,感受著藥力在經脈中化開,這才稍稍壓下內腑的灼痛。
目光掃過幾乎已成廢墟的洞府,他掐訣召回了布置在外圍的小四象陣旗。
四道流光應聲而起,青、白、赤、黑四面陣旗完好無損地落入掌中。
陳默輕撫陣旗,暗自慶幸爆炸的威力都被室內防護法陣承受了十之八九。
否則莫說這套陣旗,恐怕連整座山頭都要被夷為平地。
他將陣旗仔細收好,轉頭望向丹閣方向——是時候去重新申請一處洞府了。
陳默很快將殘余的煉丹器具盡數收入儲物袋,又仔細檢查了數遍,確認沒有遺漏重要物件后,便朝著丹鼎峰中央的丹閣方向疾行而去。
……
丹閣門前冷清,唯有幾縷霧霾在石階上徘徊,三兩個藥童抱著托盤進出,步履匆匆。
殿內青銅鶴爐吐著裊裊青煙,將天光濾成朦朧的紗帳。
中央玉案旁,幾位執事弟子正伏案記錄。
狼毫在玉冊上沙沙游走,墨跡未干的貢獻數值泛著微光。
陳默整了整略顯褶皺的衣襟,這次并沒有去往丹房,而是快步穿過空曠的大殿。
“在下前來交付上月接取的凝氣丹任務。”
他的聲音在殿柱間輕輕回蕩,驚起案頭一只打盹的靈紋筆。
執事弟子抬眼打量,只見三個羊脂玉瓶已整齊排列在案。
瓶身剔透,隱約可見其中渾圓的丹丸泛著淡青色光暈。
最年長的執事伸手取過一瓶,兩指拈開碧玉瓶塞。
霎時,一縷帶著松針清香的丹氣逸散而出,在晨光中凝成小小的氣旋。
他略顯驚訝地挑眉,將丹藥傾倒在掌心——十二顆凝氣丹顆顆飽滿,表面丹紋細密如葉脈,竟是難得的上乘品質。
“這批成色不錯。”執事多看了陳默一眼,朱筆在玉冊上勾畫,“比規定數目還多出兩成。”他抬眼打量這個衣衫略顯凌亂的年輕弟子,“你就是住在青霖居的那個?”
“正是。”陳默苦笑著拱手,“這次煉丹不慎炸爐,特來報備。青霖居防護陣法損毀嚴重,在下想申請調換一處居所。”
執事聞言皺了皺眉,取出一本厚重的玉冊翻查起來。
片刻后,他指尖在某個位置一點:“西側山腰的“墨云居”尚無人居住,但需補繳一百貢獻點作為陣法修繕費用。”
陳默毫不猶豫地遞上身份玉佩。
玉佩劃過一道青光,里面的貢獻點頓時發生了變化。
他面色如常地收回玉佩,心中卻暗松一口氣——幸好這些日子積攢的貢獻點足夠,否則今日怕是要露宿山野了。
“這是新的禁制玉鑰。”執事將一枚墨玉鑰匙推了過來,“記住,三個月內若再發生炸爐損毀洞府之事,一年內不予申請。”
“在下謹記。”
陳默鄭重接過,轉身時余光瞥見執事正將他的事故記錄單獨歸入一個青色卷宗。
這個細節讓他心頭微動,但此刻更重要的是盡快安頓下來——盡快閉關沖擊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