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熔流漫過傅明的作戰靴,蒸騰的汞蒸氣讓戰術目鏡泛起警告紅框。
他拽著艾麗滾過沸騰的液態金屬層,后頸被飛濺的銀珠燙出三個水泡。
第七根立柱上的克萊因瓶浮雕像在倒計時一樣閃爍,藍光每閃爍一次,穹頂就落下更多蛛網狀的電流束。
“西南象限!”艾麗突然抓住傅明的手腕,破損的聲帶發出機械雜音。
她脖子上裸露的暗紅色導線突然繃直,像嗅到獵物的毒蛇一樣指向某處。
傅明注意到這些導線的顫動頻率與頭頂的電流完全同步。
兩人貼著立柱的陰影快步前行,傅明作戰服的右襟突然被電磁渦流撕開。
他條件反射地舉起左臂抵擋,在血管里游走的蘇美爾數字突然浮現在皮膚表面,將襲來的電弧折射成細碎的金色光塵。
艾麗的瞳孔驟然收縮——那些光塵落地的軌跡,正是她五年前在巴比倫遺址拓印的星圖。
“交叉跑位!”傅明猛地把艾麗推向三米外的玄武巖基座。
他故意用沾了冷卻液的靴底在金屬地面上畫出尖銳的Z字形,三道追蹤電流果然在第五個折角處相互撞擊并湮滅。
這個發現讓他后背發涼——陷阱系統正在學習他們的行為模式。
艾麗突然發出痛苦的電子音鳴叫,她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插進控制臺的縫隙。
傅明看到她小臂皮膚下凸起蚯蚓狀的金屬管,正把某種瑩藍色液體泵入操作面板。
整個大廳的立柱突然開始進行矩陣式移動,他們剛才倚靠的石柱轟然沉入地下,露出布滿晶狀突起的金屬井道。
“能量潮汐倒灌!”傅明拽著艾麗跳進最近的井道。
在下落過程中,他看到井壁的晶體簇里封存著無數馬陽吊墜的同位素編碼。
艾麗破損的仿生皮膚突然開始再生,新生的皮膚組織竟與晶體材質呈現相同的光折射率。
井道底部傳來遠古機械啟動的轟鳴聲,傅明在戰術目鏡破碎前的最后一幀畫面里,看到艾麗的虹膜閃過與克萊因瓶浮雕相同的拓撲結構。
當他的后背重重地砸在某種有彈性的物質上時,在血管里游走的蘇美爾數字突然全部涌向左手無名指,在指環位置凝結成發光的楔形閉環。
整個空間忽然陷入絕對黑暗,傅明能清晰地聽見自己骨髓里流淌的金屬微粒的聲音。
艾麗的聲音從某個維度之外傳來:“別動,它們正在重構……”話音未落,某種比電流更危險的能量漣漪貼著傅明的太陽穴掠過,在他耳后留下細如發絲的灼痕。
黑暗中的金屬嗡鳴突然中斷,傅明感覺后背接觸的彈性物質正在凝固成晶體。
他保持著仰躺的姿勢,血管里涌動的蘇美爾數字在左手無名指形成的光環,將方圓兩米照得纖毫畢現。
“別動?!鞍惖穆曇魪娜淄鈧鱽恚律钠つw在光環下呈現半透明狀態,能清晰看到皮下流動的瑩藍液體,“電流中樞的量子糾纏還沒解除?!?
傅明轉動眼球觀察四周。
他們被困在直徑五米的六邊形晶艙內,艙壁上密布著類似馬陽吊墜的螺旋紋路。
他突然注意到頭頂的晶簇正在規律性明滅,每次閃爍間隔都比前一次縮短0.3秒——這個節奏與作戰服內置的蓋革計數器產生共振。
“西南偏角15度?!鞍惖穆晭迯屯戤?,但尾音仍帶著機械震顫,“你的數字環?!?
傅明立即會意,將左手光環對準那個方位。
光暈觸及晶壁的瞬間,艙內突然爆出七道交叉電弧。
他翻身滾向艾麗所在的角落,作戰靴底殘留的冷卻液在晶面劃出焦黑痕跡。
第三道電弧擦過肩甲時,他看清所有電流都在西南角匯聚成拇指大的光點。
“掩護我!“傅明扯下戰術腰帶上的鎢鋼匕首。
艾麗突然扯開領口,脖頸處的暗紅導線如蛛網展開,在兩人身前交織成電磁屏障。
電弧擊打屏障的刺啦聲里,傅明沖刺的每一步都帶著皮膚灼焦的氣味。
光環與電流核心接觸的剎那,匕首表面的蘇美爾數字突然立體投影般展開。
傅明看到無數楔形文字在光點表面游走,最終匯聚成馬陽曾經破譯過的古亞述能源方程。
他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刺入光點,晶體碎裂聲伴隨著艾麗痛苦的悶哼同時響起。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傅明跪在滿地晶屑中,看到匕首尖端插著枚旋轉的克萊因瓶狀核心。
艾麗踉蹌著撲進他懷里,再生皮膚下的藍液正急速流向心臟位置。
“你截斷了文明的自毀程序。“她額頭抵著傅明染血的領口,機械心跳聲震得他胸口發麻,“但真正的控制系統在...“
突然亮起的環形光幕打斷了她的話。
晶艙四壁化作全息投影,顯示出地球大氣層外的能源環流圖。
傅明認出其中幾條赤道附近的能量帶,正是三個月前導致科考船失事的異常電磁暴區域。
“地核平衡器?!鞍愔讣庠谌⒔缑鎰澇鲂擒増D案,“這個飛行器是調節地磁與太陽風互動的樞紐站?!八稊嘁桓导t導線接入控制臺,艙內頓時響起遠古語言與英語交替的提示音。
傅明注意到投影邊緣有片不規則陰影。
當他調出光譜分析模塊,那片陰影立刻分解成密密麻麻的監測點——每個紅點都對應著人類已知的油田、核電站與稀土礦脈。
“它在抑制能源掠奪?!鞍惖穆曇敉蝗槐?,“當某個區域開采量超過臨界值...“她調出1945年的廣島影像,爆炸瞬間的蘑菇云被套上了淡藍色的約束場。
修復過程持續了二十七小時。
當傅明將最后一個克萊因瓶模塊歸位時,南極上空的極光突然增強十倍。
全息投影實時顯示著全球各地核電站意外停機、油田自封的景象,而城市供電卻未受絲毫影響。
“你們重啟了文明的火種?!奥摵蠂鴮T的衛星通訊接入時,傅明正在研究控制臺殘留的亞述楔形文日志。
艾麗替他整理好破碎的作戰服領口,這個動作被同步傳送到七十億塊屏幕。
歡呼聲從井道上方的觀測站傳來。
傅明望著全息屏上不斷刷新的致謝信息,突然感覺艾麗的手指在他掌心輕敲三下——這是他們探索冰縫時約定的危險信號。
控制臺底部暗格自動彈開,泛著冷光的星圖卷軸緩緩展開。
傅明的視線凝固在卷軸邊緣的破損處,那里漏出的半個符號,與馬陽失蹤前夜畫在日志本上的涂鴉完全重合。
艾麗悄然退后半步,再生皮膚泛起預警性的淡紅色。
傅明裝作調整耳麥轉身,用身體擋住鏡頭,手指迅速掠過星圖某個閃爍的坐標點。
戰術目鏡的殘存芯片自動記錄下這個動作,卻在存儲瞬間遭到未知力量的粉碎。
當極光漸漸恢復正常,傅明握緊艾麗依舊冰涼的手。
她的虹膜倒映著滿天星斗,其中某個星座的位置,與星圖卷軸上消失的坐標完美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