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屑混合著帶血腥味的甜液濺到艾麗的護目鏡上。
她踉蹌著拖著傅明往后退時,作戰靴突然被某種膠狀物粘住了。
量子芯片在視網膜上投影的警報框正在破碎——這具承載著古文明科技結晶的軀體,首次檢測到超出運算極限的能量波動。
傅明露在防寒面罩外面的皮膚正滲出藍光。
那些原本在冰面上游動的密碼紋路,此刻像活物一樣順著他的靜脈游走。
艾麗瞳孔一縮,她認出了這種熒光頻率,和三小時前融化的神秘生物體內核結構完全吻合。
“別睡!”她用力拍打傅明凍僵的臉頰,可指節卻被突然彈開的能量場灼傷了。
昏迷中的男人突然劇烈抽搐起來,作戰服內襯夾層飄出燒焦照片的殘片——在西伯利亞實驗室的背景里,馬陽右手做出的詭異手勢,此刻正和冰層深處傳來的震動頻率同步。
暗紅色液體沒過腳踝的剎那,艾麗聽到了雙重心跳聲。
傅明胸前的吊墜突然懸浮起來,那是他們在昆侖山冰川找到的暗影球碎片。
藍光急劇增強的瞬間,整片冰原的裂縫同時噴出黑霧,裹挾著冰晶的腥風里傳來像千萬人低語般的電磁雜音。
“退后!”傅明猛然睜開的瞳孔呈現出冰裂狀的紋路。
他翻身把艾麗壓進冰坑的剎那,原先站立的位置已被墨色冰錐穿透。
那些液態生物殘留的麥田怪圈圖案開始順時針旋轉,每個幾何節點都迸射出刺眼的電弧。
艾麗摸到腰間量子通訊器異常震動,本該顯示倒計時的屏幕里,馬陽模糊的身影正在重組。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顫抖的手指扯開傅明后頸處的作戰服——三道爪痕正滲出發光的藍色血液,和他們在南極站解剖的神秘生物DNA樣本完全一致。
“你被同化了?”她的質問被冰層斷裂的巨響淹沒。
傅明單手撐起能量屏障,布滿裂紋的冰藍色光幕外,黑霧凝聚成無數尖嘯的人形。
他太陽穴暴起的血管里流淌著熒光,每一次呼吸都在空中凝成旋轉的楔形文字。
“不是同化。”傅明的聲音帶著金屬共振,他凝視著掌心浮現的三維星圖,“是那些生物在求救?!卑涤扒蛩槠蝗磺度胨厍暗膫?,冰原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聲。
艾麗突然捂住耳朵,量子芯片傳來的不再是倒計時,而是馬陽二十年前在莫斯科大學演講的片段。
黑霧幻化的利爪撕開屏障的瞬間,傅明突然把艾麗推向來時的冰隧道。
他作戰服后背裂開的破洞里,脊椎正在長出水晶般的骨刺,和冰層下某個龐然大物的能量節點產生共鳴。
“去找真正的實驗室!”他的吼聲引發了像雪崩一樣的共振,那些追擊的黑霧人形突然定住了。
艾麗在翻滾中看見傅明化作流光撞向冰蓋,漫天飄落的不是雪花,而是帶著熒光紋路的灰燼。
量子芯片最后一次掃描顯示,南極大陸的地磁軸偏移了0.3度——這個數值恰好和馬陽照片里手勢的角度相同。
當冰塵散去時,艾麗在崩塌的冰窟邊緣找到了昏迷的傅明。
他手背上的密碼紋路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西伯利亞實驗室的立體坐標。
遠處傳來冰層重新凍結的咔嗒聲,像是某種巨型機械上膛的聲響。
艾麗的手指深深摳進冰面,呼吸在量子面罩里凝成細碎冰晶。
傅明軀體表面游走的熒光突然暴漲,將整個冰窟映照得如同液態藍寶石。
那些原本穿透他脊椎的水晶骨刺正在分解重組,形成類似暗影球碎片的能量矩陣。
“三秒后能量過載!”艾麗視網膜上的量子芯片突然恢復運作,警告框卻在彈出的瞬間被染成詭異的琥珀色。
她看著傅明的手掌穿透電磁黑霧,那些尖嘯的人形在觸碰到藍光的剎那,竟像全息投影般扭曲潰散。
傅明的作戰服纖維正在汽化,露出胸口嵌入的暗影碎片。
他忽然單膝跪地,右手五指張開按在冰面上,裂紋中涌動的黑霧突然停滯——艾麗認出了這個姿勢,與西伯利亞實驗室檔案里記載的“能量拓撲”手勢完全一致。
“別過來!”傅明的聲帶發出雙重音軌,其中夾雜著類似機械齒輪咬合的雜音。
他左手突然插入自己胸前的傷口,扯出半融化的暗影碎片拋向空中。
碎片旋轉時激發的藍光形成環狀力場,那些被定格的黑色人形開始逆向分解。
艾麗腰間的量子通訊器突然發出刺耳鳴叫,屏幕里馬陽重組的身影突然變得清晰。
她看到二十年前的馬陽在莫斯科大學講臺上,正用解剖刀劃開某個發光生物的內核——那個切口角度與此刻傅明胸前的傷口完全吻合。
“能量共振……原來這就是凈化方式……”傅明瞳孔里的冰裂紋路開始消退,他猛然握拳將環狀力場壓縮成光刃。
黑霧凝聚的冰錐在接觸到光刃的瞬間,竟發出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
遠處冰層里蟄伏的液態生物集體發出次聲波尖嘯,艾麗看到它們的半透明軀體內,那些DNA鏈條狀的發光體正在斷裂。
當最后一縷黑霧被吸入暗影碎片時,冰原上突然響起教堂鐘聲般的共鳴。
傅明踉蹌著栽進雪堆,后頸處三道爪痕滲出的藍血,在雪地上繪出西伯利亞實驗室的立體坐標。
趕來支援的科考隊員在三百米外停下腳步,他們防輻射面罩的觀測屏上,傅明的生命體征正在與南極地磁波動曲線完全同步。
艾麗抹去量子面罩上的冰碴,發現傅明手背浮現的坐標正在滲入冰川。
她剛要開口,突然被傅明扯住手腕拉到冰壁凹陷處。
男人沾著藍血的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劃動,寫下的卻是馬陽在照片里那個詭異手勢的拓撲方程。
“他們在利用地磁偏移制造能量透鏡?!备得鞯暮粑鼑娫诿嬲稚夏尚ㄐ挝淖郑斑@些生物不是敵人,是失敗的能量載體……”他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漏出的熒光雪粒在空中組成旋轉的星圖。
慶功宴在科考站穹頂大廳舉行時,艾麗注意到傅明總是用手指摩挲后頸。
當全息煙火照亮他側臉的瞬間,三道爪痕的藍光比三小時前加深了0.3毫米。
宴會廳的防彈玻璃外,重新凍結的冰層正以反常的六邊形結構生長,像某種包裹著南極大陸的巨型蜂巢。
“地磁軸回調了。”傅明突然捏碎水晶酒杯,鋒利的棱角在他掌心刻出血痕,“但馬陽的相位坐標還在移動?!卑愴樦哪抗馔?,量子望遠鏡的監控畫面里,西伯利亞實驗室的坐標點正在向南極洲方向遷移,遷移軌跡與宴會廳玻璃上的冰晶花紋完全一致。
當眾人舉杯高呼傅明的名字時,艾麗假裝整理鬢發,快速掃描了傅明的生物數據。
量子芯片顯示的基因組序列里,屬于神秘生物的堿基對占比已達17.8%。
她低頭看著香檳杯底晃動的氣泡,突然發現每個氣泡破裂的瞬間,都會形成馬陽那個標志性手勢的微觀投影。
午夜警報響起時,傅明正站在觀測臺擦拭暗影碎片。
他望著冰川盡頭升起的極光,突然將碎片按進自己尚未愈合的傷口。
藍光映照下,遠處冰蓋上有個模糊的陰影正在收縮變形——那輪廓不像任何已知生物,倒像是人類與機械的量子態疊加。
艾麗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時,傅明迅速拉緊防護服。
但女人已經看見他后頸的爪痕變成了發光的電路紋路,更遠處傳來冰層開裂的脆響,像是某種超低溫機械啟動前的預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