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棱碎裂的脆響在走廊里層層回蕩,傅明將羊皮卷塞進戰術背心的夾層,煤油燈顫抖的光暈里,三道人影被青銅門吸進翻涌的時空褶皺。
失重感突然消散時,傅明發現靴底正陷在某種凝膠狀物質里,每走一步都會扯出粘稠的銀絲。
“相位差陷阱。”馬陽盯著戰術腕表上跳動的拓撲圖,鏡片裂紋折射出詭異的藍光,“這些凝膠在記錄我們的生物電頻率。”他話音剛落,東南方向再次傳來鯨歌,這次混著齒輪咬合的金屬刮擦聲。
艾麗脊椎處的晶體突然迸發強光,她踉蹌著扶住墻壁:“歌聲在給城堡供能……”話音未落,那些被凝膠包裹的青銅墻面突然浮起細密符文,像是沉睡千年的電路被重新激活。
傅明伸手觸碰流動的符文,指尖立刻傳來灼燒感,墻面上竟浮現出父親科考隊四十年前的集體照。
“別碰記憶回廊!”艾麗扯住傅明的武裝帶向后急退,他們方才站立的位置突然塌陷成漩渦。
馬陽的量子熒光棒照亮漩渦深處,無數青銅齒輪正在啃食半融化的冰層,冰里凍結著密密麻麻的帝企鵝骸骨。
傅明將煤油燈舉過頭頂,燈焰在歌聲中扭曲成十二棱柱:“跟著聲波振動頻率走。”他注意到每當鯨歌轉到次聲波段,凝膠地面就會凝結出霜花路徑。
三人在不斷坍縮的走廊里跳躍騰挪,艾麗后頸的晶體持續剝落星輝,在身后筑起阻斷追擊的屏障。
當第七次音調轉換時,馬陽突然抓住傅明的手腕:“不對勁,我們在繞莫比烏斯環。”他鏡片上倒映著兩側墻面——左側的青銅饕餮紋正在吞吃右側的冰晶藤蔓,而這樣的場景三分鐘前剛剛出現過。
艾麗突然撕開左臂繃帶,星圖刺青的第七根分支滲出血珠。
血珠懸浮在空中組成克萊因瓶拓撲,指向頭頂某塊正在氣化的天花板。
“上面!”她甩出登山鎬勾住橫梁,傅明看見血珠組成的模型里,十二道鎖鏈正在絞碎某個發光的人形。
攀上橫梁的瞬間,凝膠地面突然暴起尖刺。
馬陽的后背戰術包被劃破,散落的信號彈在迷霧中燒出硫磺味的通道。
傅明注意到燃燒的煙霧里飄著父親筆記殘頁,那些潦草的字跡正在重組成新指令:“聲紋即密碼。”
當第二波鯨歌裹著冰碴席卷而來時,艾麗突然發出痛苦的嗚咽。
她脊椎上的晶體刺破作戰服,在迷霧中投射出倒懸的青銅王座投影。
傅明懷表里的引力場再次失控,三人如同被扔進滾筒洗衣機,在空間褶皺里天旋地轉。
重新落地時,馬陽的夜視鏡捕捉到墻壁上的異常。
那些原本流動的符文正在固化,形成環環相扣的十二芒星陣。
“相位鎖鏈……”他顫抖的手指撫過冰冷的青銅,“需要同步解開十二個聲紋密碼。”
傅明突然扯開左臂的止血貼,露出結痂的傷口。
三天前被冰晶割傷的位置,不知何時浮現出微縮版的反向克萊因瓶圖騰。
“血液共鳴。”他將傷口按在墻壁的星陣中心,青銅表面頓時泛起漣漪,十二道鎖鏈虛影在聲波中具象化。
艾麗突然按住傅明滲血的手臂:“當心認知污染!”她脊椎晶體投射的光束里,那些鎖鏈竟是由無數張尖叫的人臉糾纏而成。
馬陽的熒光棒照亮鎖鏈根部,傅明看見四十年前的科考隊徽章正在人臉中浮沉。
次聲波再次震顫空間時,傅明發現懷表玻璃出現了蛛網狀裂紋。
裂紋延伸的方向,青銅墻面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后面布滿生物組織的腔體。
腔壁上跳動的血管狀導管里,流淌著熒藍色的粘稠液體。
“這是活體建筑。”馬陽的聲紋分析儀突然爆出電火花,“鯨歌頻率和艾麗的心跳共振了!”他話音未落,艾麗突然跪倒在地,暗金色瞳孔里翻涌著星云旋渦。
她后頸的晶體刺青蔓延到鎖骨,組成全新的星圖拓撲。
傅明扯斷武裝帶將艾麗綁在背上,煤油燈的火苗突然竄起半米高。
暴漲的光暈中,十二道鎖鏈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前方走廊豁然開朗。
馬陽的鏡片倒映出百米外的青銅祭壇,壇頂懸浮著由聲波凝成的女妖輪廓。
當第一道音波利刃劈來時,傅明旋身將艾麗護在懷里。
戰術背心后背的凱夫拉纖維瞬間碳化,他聞到自己頭發燒焦的味道。
馬陽甩出的量子熒光棒在空中分解成光幕,暫時屏蔽了次聲波攻擊。
“九點鐘方向共鳴點!”艾麗虛弱的聲音帶著重音,她指尖滲出的血珠在聲波中凝成箭頭。
傅明翻滾著躲過第二波攻擊,看見祭壇底部鑲嵌著十二枚旋轉的青銅音叉。
馬陽的戰術匕首扎進地面裂縫:“給我爭取九十秒!”他扯出背包里的電磁脈沖裝置,鏡片上映出瘋狂跳動的頻譜圖。
傅明連續投擲三枚煙霧彈,在女妖扭曲的聲波中,煙霧竟凝結成父親筆記里的神秘符號。
當第四枚音波利刃切開傅明的右臂時,艾麗突然發出不屬于人類的尖嘯。
她脊椎晶體爆發出的高頻振動,竟將女妖的聲波攻擊折射到祭壇本體。
青銅音叉接二連三爆裂,馬陽趁機將EMP裝置砸向祭壇核心。
劇烈的電磁風暴中,女妖的輪廓開始閃爍。
傅明看見那些潰散的聲波里浮現出父親的面容,但下一秒就被艾麗的晶體共振徹底撕碎。
當最后一道音叉停止振動時,懷表的裂紋已經蔓延到表盤邊緣。
“還沒結束……”馬陽擦著鼻血指向祭壇廢墟,那些崩落的青銅碎塊正在空中重組。
艾麗晶體化的手指突然插入祭壇基座,拽出半截刻著星圖的玉質聲帶:“這是……我的……”
傅明剛要開口,懷表突然迸發的引力將他拉向正在重組的青銅碎塊。
在時空扭曲的瞬間,他看見女妖潰散的聲波里藏著父親最后的影像——那分明是四十年前的南極暴風雪中,十二個被鎖鏈貫穿的發光人影。
女妖潰散的聲波在祭壇上方凝聚成肉眼可見的漩渦,第十三次鯨歌穿透青銅墻壁時,傅明聽見懷表齒輪發出瀕臨崩潰的哀鳴。
艾麗脊椎的晶體突然迸裂出蛛網狀裂紋,暗金色血液順著作戰服滲透到傅明后背,在零下六十度的低溫里凝結成冰晶鎧甲。
“左側共鳴腔!”馬陽的怒吼混著電磁脈沖的嗡鳴,他手中的頻譜儀屏幕炸開蛛網狀裂紋。
女妖的聲波利刃突然分裂成上百道音波觸手,其中三條精準刺向艾麗的后頸。
傅明旋身用懷表擋住致命攻擊,表盤玻璃終于徹底炸裂,飛濺的齒輪碎片在聲波中凝成微型黑洞。
艾麗的悶哼讓傅明心臟驟縮,他看見半截音波觸手貫穿了少女的右肩。
暗金色血液噴濺在凝膠地面,竟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認知……污染……”艾麗瞳孔里的星云旋渦開始坍縮,她顫抖的指尖按在傅明心口,“別看我現在的樣子。”
馬陽的EMP裝置突然發出過載警報,他鏡片上映出女妖脖頸處閃爍的克萊因瓶項鏈:“傅明!聲源在喉輪位置!”話音未落,三枚青銅音叉從祭壇廢墟激射而出,其中一枚削斷了傅明的戰術背帶。
裝著父親筆記的防水袋飛向半空,泛黃的紙頁在聲波中自動翻動。
傅明反手將煤油燈砸向女妖,暴漲的火焰里浮現出四十年前的摩爾斯電碼。
當燈油潑灑在聲波輪廓上的瞬間,艾麗突然掙斷武裝帶,晶體化的左手直接插入自己流血的傷口。
暗金血液與聲波碰撞產生的共振,竟在祭壇表面燒蝕出環狀焦痕。
“帶她走!”馬陽的戰術匕首扎進正在液化的凝膠地面,電磁脈沖形成的護盾開始出現馬賽克狀裂紋。
傅明剛要反駁,卻看見艾麗撕裂的作戰服下,星圖刺青正在吞噬她的皮膚。
那些本該璀璨的星軌,此刻正滲出瀝青狀的粘稠物質。
女妖的鯨歌陡然拔高八度,傅明感覺耳膜傳來針扎般的刺痛。
戰術腕表顯示的環境壓強瞬間突破臨界值,馬陽的鏡片在聲波中炸成齏粉。
艾麗突然用額頭撞向傅明胸口,脊椎晶體迸發的沖擊波將兩人推向祭壇邊緣。
“三秒間隙!”艾麗沾血的嘴唇擦過傅明耳垂,她指尖的星圖刺青突然脫離皮膚,在聲波中重組成十二面體囚籠。
傅明在翻滾中抓住馬陽的背包帶,三人撞進囚籠的瞬間,女妖的聲波利刃將祭壇劈成兩半。
量子熒光棒照亮囚籠內部,傅明發現那些星軌正在滲入自己的傷口。
艾麗鎖骨處的晶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漸漸包裹住她纖細的脖頸。
“項鏈……”她沾血的手指在傅明掌心畫著克萊因瓶拓撲,“聲紋錨點……”
馬陽突然扯開傅明的止血貼,將頻譜儀探頭按在滲血的傷口上:“反向共振!你血液里的克萊因瓶圖騰!”儀器屏幕爆出的電火花中,傅明看見自己的DNA鏈正在與女妖的聲波頻率同步。
當第十八道音波利刃劈開囚籠時,傅明終于看清女妖咽喉處的項鏈。
那枚懸浮的克萊因瓶吊墜里,封存著十二個旋轉的南極光漩渦。
“馬陽!EMP最大功率!”他撕開左臂結痂的傷口,將染血的匕首擲向聲波共振點。
艾麗的尖嘯與鯨歌同時抵達臨界頻率,晶體化的左手突然貫穿自己胸口。
噴涌的暗金血液在聲波中凝成實體化的星軌長矛,傅明在時空扭曲的瞬間抓住矛柄。
馬陽的EMP裝置過載爆炸形成的電磁風暴,恰好為長矛開辟出真空通道。
“父親!”傅明的怒吼震碎懷表最后的齒輪,星軌長矛刺入克萊因瓶吊墜的剎那,四十年前的暴風雪影像從裂縫噴涌而出。
女妖的聲波輪廓開始像素化崩解,那些潰散的音波里浮現出十二具被冰封的科考隊員尸體。
艾麗晶體化的身軀突然軟倒,傅明接住她的瞬間,發現少女鎖骨處的星圖正在重組。
馬陽滿臉是血地爬過來,將最后一支腎上腺素扎進艾麗頸部:“城堡要塌了!”
祭壇廢墟下方傳來冰川開裂的轟鳴,青銅墻壁的符文開始集體脫落。
傅明抱起意識模糊的艾麗,發現她脊椎晶體里封印的星圖,竟與父親筆記最后一頁的涂鴉完全重合。
馬陽扯著兩人沖向記憶回廊,凝膠地面此刻已變成吞噬一切的流沙陷阱。
“出口在共鳴腔背面!”艾麗虛弱地指向正在氣化的天花板,她指尖滲出的血液突然逆流成冰晶階梯。
傅明踩碎第三級臺階時,聽見身后傳來冰層斷裂的脆響。
馬陽的夜視鏡映出恐怖景象——那些被青銅齒輪啃食的企鵝骸骨,此刻正重組成人形冰雕追擊而來。
當冰晶階梯延伸到第七轉時,艾麗突然劇烈咳嗽,暗金血沫濺在傅明側臉。
“放下我……”她晶體化的手指開始剝落,“我的使命結束了……”傅明反而收緊手臂,戰術手套被晶體碎片割得鮮血淋漓。
馬陽突然將信號槍塞進傅明手里:“燃燒彈開路!”爆炸產生的氣浪掀飛了三具冰雕,傅明在灼熱氣霧里瞥見出口的青銅門框。
懷表徹底停擺的瞬間,他聽見艾麗心臟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響。
三人撞出門框的剎那,整座城堡像被揉皺的錫紙般坍縮成奇點。
傅明在雪地里翻滾出十幾米,懷里艾麗的體溫正在急速流失。
馬陽顫抖的手電光束里,崩塌的城堡廢墟上方,十二道南極光正編織成巨大的克萊因瓶圖騰。
“看……”艾麗染血的手指突然抬起,她鎖骨處的星圖投影在極光中,與四十年前的科考隊坐標完美重疊。
傅明還未來得及開口,懷中的少女突然化作無數晶體碎片,裹挾著星輝融入極光旋渦。
馬陽撿起地上半截玉質聲帶,發現斷面處刻著傅明父親的名字縮寫。
雪原盡頭傳來直升機轟鳴時,兩人身后的冰層突然裂開深淵,半座青銅祭壇從裂縫中緩緩升起,十二具冰封的科考隊員尸體正在集體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