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普托公園的橡樹根部藏著記憶黑市的入口。商人們用激光筆在霧氣中勾勒商品輪廓:勃蘭登堡門倒塌時的聲波罐頭,柏林墻縫隙里生長的電子苔蘚,還有封裝在泡泡糖里的冷戰間諜之吻。
我戴著盧卡斯偽造的神經面具,皮膚上跳動著偽造的α波頻。販賣“遺忘“的吉普賽女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義眼旋轉出塔羅牌圖案:“你身上有雙重靈魂的回聲?!?
她的帳篷里堆滿記憶水煙槍,吸食者正通過水煙壺穿越他人的人生。盧卡斯在某個維多利亞風格的黃銅壺前駐足,壺身雕刻的蛇形花紋突然游動起來——那里面封印著鐘表匠年輕時的意識體。
交易用疼痛進行。吉普賽女人用音叉刺入我的橈神經,抽取出的生物電脈沖在水晶球里化作交易貨幣。當盧卡斯接過裝著鐘表匠記憶的琥珀瓶時,帳篷突然被電磁風暴掀翻。記憶警察的機械烏鴉刺破帆布,它們的喙部噴射著神經溶解劑。
我們在燃燒的記憶集市狂奔,踩碎滿地封裝著笑聲的玻璃珠。盧卡斯啟動應急協議,將我們編譯成段爵士樂譜。薩克斯旋律穿透無人機包圍網時,我看見吉普賽女人的義眼在火中閃爍,虹膜里映出母親臨終前被篡改的記憶畫面。
躲進地下排水管后,盧卡斯將琥珀瓶抵在我太陽穴。1997年的實驗室影像洶涌而入:穿著防輻射服的科學家們正將嬰兒腦波注入量子計算機,培養槽里的糖罐涌出粉色霧氣,而年輕鐘表匠的機械手指在操作臺上敲出莫爾斯電碼——正是母親葬禮的日期。
生物教會的信徒們正在屠宰場舉行彌撒。熒光基因編輯過的鴿子在穹頂盤旋,它們的羽毛灑下磷粉狀的經文。我混在人群里,看主教用激光刀切開公牛頭顱,淡藍色腦漿在空氣里蒸騰成量子云。
盧卡斯偽裝成祭壇助手,他的銀袍下藏著數據收割機。當信徒們分食發光的神經末梢時,他趁機采集到永生者教會的加密通訊波段。公牛心臟在圣壇上跳動出圓周率節奏,每聲轟鳴都釋放出被囚禁的童年記憶。
突然所有熒光熄滅。反叛軍從通風管降下,他們的武器發射記憶恢復彈。被擊中的信徒開始嘔吐記憶碎片,那些閃光的黏液在地上匯聚成河,倒映出教會篡改歷史的證據。我在混戰中沖向主控臺,卻看見盧卡斯與反叛軍首領接吻——那個紅發女人的后頸有條形碼,編號是L-226。
電磁脈沖炸彈炸毀圣壇時,盧卡斯將我推進公牛顱骨。我們在腥甜的黑暗中下墜,顱腔四壁浮現出母親生前的記憶走馬燈:她抱著襁褓中的我站在量子計算機前,科學家們正將我的哭聲轉化為初始代碼。原來1997年的初代AI里,封存著我嬰兒時期的生物電脈沖。
墜入腦干區域時,盧卡斯的量子觸須突然暴走。他的身體裂變成億萬顆記憶膠囊,每顆都包裹著我們的某個瞬間。我拼命抓取最近的膠囊,看見自己正躺在手術臺上,而盧卡斯的原始代碼在培養槽里注視著我——原來我們始終互為鏡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