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見慣了生死，林鵲聲也不得不感嘆一句，林默這心狠手辣的程度一點也不像個大家閨秀。

春茗心有戚戚，也不說話了。

林鵲聲道：“明日宴會還得早些起，你也快去歇息吧。”

當了這么多年暗衛幾乎都是隱于暗處，不與別人接觸，像這樣的宴席，明天府里想必烏泱泱的到處是人，林鵲聲光想想都已經開始頭疼了。

春茗應了一聲，只留了外屋一盞燈，便退下了。

翌日，林鵲聲早早就被春茗叫起來梳洗打扮。

晴雨手巧，被叫進來給林鵲聲梳妝，綠蕪眼光好，給林鵲聲搭配所用的首飾。

一番折騰下來，林鵲聲忍不住心底感嘆，女子梳妝打扮簡直比去暗衛營操練一番還辛苦。

晨光透過雕花的木格窗，灑在屋內。銅鏡中映出的女子明艷動人。眉如遠山含翠，眼尾微挑，眸中似秋波流轉，鼻梁挺秀，檀唇點朱。

晴雨將林鵲聲一頭烏發盤起，輸了一個隨云髻，配上林老夫人拿來的金鑲玉明珠蝶翅步搖，又搭著八寶簇珠白玉簪，如同蝴蝶落在白玉叢中，輕輕一動便展翅欲飛。

晴雨眼中閃過驚艷，忍不住開口道：“奴婢還沒有見過像小姐這樣好看的人?！?

林鵲聲換上昨夜改制好的衣裙，走動間鈴鐺響聲微小清脆，如同從遠山傳來，腳邊祥云海浪此起彼伏，千秋盛景在其中展現。

林鵲聲還從未有過如此盛裝，一時之間還有些不適。

老夫人身邊的梧桐進來，剛準備說話，卻被林鵲聲驚艷得呼吸一窒。

林鵲聲抿了抿唇，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梧桐，祖母叫你來的嗎？”

梧桐回過神來，滿臉通紅，低著頭小聲道：“客人們都來了，在前廳，老夫人先過去了，囑咐奴婢帶大小姐過去?！?

她跟著老夫人這么些年，也見了不少京都的小姐夫人，卻沒有一個像大小姐這般好看的。

沒想到她今日竟然看女子看的羞紅了臉。

今日算是喜日，林鵲聲笑了笑，給梧桐塞了個銀絲線勾的小福包。

“今日事多，就勞煩你了?！?

梧桐受寵若驚，將小福包貼身收好后，一抬頭卻看見大小姐的四個丫頭正滿臉羨慕地看著她。

春茗和林鵲聲關系最親近，膽子也最大，湊過來問道：“小姐，你怎么只給梧桐姐姐，我們幾個沒有嗎？”

林鵲聲笑著輕輕拍了她一下：“怎么可能沒有你們四人的，都在我匣子里，自己拿去吧?！?

春茗喜滋滋地把四個小福包從匣子里拿出來，分給了其他三個姐妹。

云松總是一副木呆呆膽小的樣子，此時收了東西也沒什么表情，倒是晴雨和綠蕪見還有她們倆的份，頓時高興起來，臉上都是歡快的笑容。

她們昨日沒有選上貼身丫鬟，還以為只能當個大小姐院里的掃灑丫頭，想著什么待遇都不如大丫鬟，心里還難過了一陣。

不過大小姐人好事少，再想想紅湘金巧的下場，兩人也就釋懷了。

沒想到今日大丫鬟們有的賞賜，她們二人也有，心下不禁感嘆自己運氣好，跟對了主子。

林鵲聲將幾個丫頭的神色盡收眼底，面上默不作聲。

梧桐笑著看幾個丫頭鬧哄哄地把福包分了，這才道：“大小姐，我們走吧。”

林鵲聲點了點頭，帶著四個丫頭和梧桐一并出了院子。

今日這樣大的場合，身邊只有春茗和云松難免忙不過來，她索性把四個丫頭都帶上了。

她昨夜想了想，如今她身份貴重，也該學著培養一些心腹之人了。

一行人才轉過回廊，剛到了院門口，就聽見一聲嬌喝。

“哪個是林鵲聲！給我滾出來！”

林鵲聲：……

可以出現一個明歡和她不對付，也可以再出現一個林默視她為眼中釘。

可是再出現第三個這樣飛揚跋扈的女子針對自己，林鵲聲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外面招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

梧桐皺了皺眉，看向來人。

這樣冷的冬日，別的世家小姐都穿著襖披著大氅，這少女卻一身輕薄騎裝，頭發高高豎起，手中還攥著馬鞭。

梧桐低聲對林鵲聲道：“是撫遠將軍長女，喬綿?！?

看林鵲聲滿臉詫異，又補充了一句：“她與二小姐關系極好?！?

林鵲聲了然，冷笑了一聲，這是替林默出頭來了？

“喬姑娘，待客在前院，你恐怕是走錯了地方吧?！?

林鵲聲的聲音本就清冷，如今心情不好，更多了幾分涼意。

她不愿與人起紛爭，偏這些人像不長眼的蒼蠅一樣往她這撞。

喬綿聞聲望去，不看不要緊，一看卻再也挪不開眼。

這哪里是人，這分明是九天來的玄女嘛！

喬綿書讀的不多，想了許久也只想到一個詞語能形容面前的仙女。

那就是姝色無雙。

她向來不好意思與漂亮女子說話，頓時身上來找茬的氣場消散的一干二凈。

她撓了撓頭：“你就是林鵲聲？默兒怎么沒跟我說你長的這么好看？”

林鵲聲眼角跳了跳，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接她話。

梧桐急忙道：“喬小姐是不是走岔了路，這邊是大小姐的院子，待客在前院。”

“若是喬小姐不知道怎么走，奴婢找個丫頭帶您過去。”

喬綿沉默了一瞬道：“不用了，我跟著你們走就是了?！?

梧桐看看喬綿，又看看林鵲聲，有些為難。

林鵲聲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喬綿，眼中看不出情緒：“走吧?！?

喬綿默默跟在旁邊，走了一陣才忍不住又開口。

“你長這么好看，為什么要為難默兒？”

林鵲聲偏頭看她，眼神莫名其妙：“我何時為難她了？”

喬綿糾結了一下道：“那你為什么不讓她出去參加徽柔公主的宴會？默兒給我寫信說是你害她禁足的，我給林夫人寫信求情都沒用?！?

林鵲聲眨了眨眼，皮笑肉不笑：“她拿箭射我，我只是讓她禁足，說起來還是我心善吧？”

喬綿“啊”了一聲，皺起眉頭：“默兒信里不是這么說的。她說你搶了她的父母哥哥，還害她被禁足?！?

林鵲聲目光淡淡的：“你是撫遠大將軍之女對吧？那你就應該知道，駐守南疆的蘇將軍一家死于非命，只留下了一個小女兒?！?

她看向喬綿：“林默就是那個小女兒，被我爹娘收養?！?

“而林府，自始至終只有一個大小姐?！?

“就是我，林鵲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