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是拿著老夫人的信物找的衣坊。

因此衣坊標了加急，在宴會的前一天夜里就把兩位小姐的衣裙趕制了出來。

林夫人派身邊的宋嬤嬤將衣裙送了過來，還領了三個婢女過來。

“夫人說，按照林府規制，嫡出大小姐應當有四個婢女，小姐既然來林府時帶了春茗，就讓老奴安排了三個心思聰慧的，領過來伺候大小姐?！?

春茗收了衣裙，眼睛在三個婢女身上打量來打量去。

林鵲聲正在看書，淡淡的應了一聲。

宋嬤嬤被她不冷不淡的態度噎了一下，硬著頭皮道：“春茗到底不是家生子，也不懂什么規矩，當不得大丫頭?！?

她一手一個小丫鬟，往前推了推。

“大小姐，左邊這個叫綠蕪，右邊的叫晴雨，是夫人給您選的大丫頭。”

丫鬟們也是分等級的，貼身的丫鬟都是大丫鬟，每月拿的銀錢也比二等的丫鬟拿得多。

春茗一愣，好家伙，這是來搶她位置的??？

她下意識地看向自家小姐，小姐不能不要她了吧……

畢竟她又笨話還多，也確實不懂規矩。

林鵲聲合上書，看向新來的三個婢女。

被宋嬤嬤推出來的綠蕪和晴雨看起來年紀都還小。

晴雨五官端莊，一雙眼睛盯著地面，規規矩矩向林鵲聲行了禮。

綠蕪長的精致秀氣，一雙大眼睛滴溜滴溜轉，見林鵲聲看過來，俏皮地沖她笑了笑。

林鵲聲面無表情，看向宋嬤嬤身后站著的小丫頭。

“她叫什么？”

比起晴雨的穩重和綠蕪的可愛，這個小丫頭長得很是平庸，年齡比晴雨和綠蕪看起來大不少。

她站在那里也沒什么存在感，屬于丟進人群里找都找不見的那種。

宋嬤嬤回頭看了一眼，道：“這丫頭叫云松，大小姐您還記得嗎，她是以前伺候您的丫頭。”

林鵲聲對云松這個名字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小時候確實是她的婢女。

她揚了揚下巴：“春茗和云松在我房內伺候吧?！?

綠蕪瞪大了眼睛望向她，眼中滿是不解。

來之前林二小姐和宋嬤嬤就對她和晴雨說過，大小姐定會選她們二人做貼身的大丫頭。

怎么現在完全不一樣？

晴雨雖然沒有她這么大反應，卻也望向宋嬤嬤。

宋嬤嬤沒想到大小姐放著這么出挑的兩個婢女不用，選了兩個最沒用的。

她皺了皺眉道：“大小姐，云松也就罷了，到底是當年服侍過您，是家生子也懂規矩。”

“這春茗……”她眼神輕蔑，“瞧著便沒規矩，領出去豈不是讓人恥笑我們林府御下不嚴？”

林鵲聲瞥了她一眼，心中只覺得可笑。

“我瞧著你挺有規矩，還識字，要不你當主子吧？”

宋嬤嬤本來聽到前面林鵲聲說她有規矩還識字，以為夸她呢，剛挺直了腰板，就聽到了林鵲聲后半句。

頓時慌亂起來：“大小姐，話可不能亂說啊，老奴對林府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到底是母親那邊的老人了，只是多了幾句嘴，林鵲聲倒也沒有哪個閑心專門針對她，點兩句也就算了。

“行了，這事就先這樣，你回去跟母親如實稟報就是了?！?

她揉了揉眉心，“都下去吧，人多了眼暈，春茗和云松留下。”

綠蕪和晴雨便是不甘也只能低聲稱是，退了下去。

宋嬤嬤欲言又止地看了云松好幾眼，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和綠蕪晴雨一并出去了。

春茗委委屈屈的湊上來道：“小姐，我是不是真給你丟人啊。要是真的，你就叫宋嬤嬤安排人教教我?！?

林鵲聲伸手把她從眼前推開：“什么規矩不規矩的，你且記住，你家小姐才是你的規矩?！?

春茗頓時喜笑顏開，高高興興地去拿剛做好地那件衣裙。

林鵲聲看向站在墻角里和陰影融為一體的云松：“我與春茗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云松點了點頭道：“奴婢知道了?！?

她長得不引人注目，聲音卻格外清冽動聽，讓林鵲聲忍不住多看了她一一眼。

剛要說什么，春茗已經抱著衣裙過來了。

“小姐，快試試，我瞧著這繡花精致的很呢?！?

林鵲聲收回視線，看向春茗手中的衣裳，云松也自覺的走過來打算幫林鵲聲換上。

林鵲聲在做暗衛的時候便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鬼繡”，針線走合間能救人也能殺人于無形，可若論刺繡這門功夫，這世間也沒幾個人能勝過她。

她仔細看著衣服上那些精致的繡花，針腳細膩密實，色彩搭配精妙絕倫，飛鳥靈動，瑞獸威嚴，皆栩栩如生。

是個繡功老道的大師。

這衣裙本就華麗大氣，繡在上面的圖案更是明艷生動，和林鵲聲的長相更是相得益彰。

只是放在那里，便已經襯得她面若桃李。

她忍不住點頭，若有機會，她定要去拜訪一下這位繡娘。

一旁的云松突然皺了皺眉：“這衣服……”

林鵲聲和春茗齊齊向她看去，她有些不習慣地退了一步，接著道：“這衣服好像不是小姐的尺寸?！?

春茗“啊”了一聲，急忙道：“怎么會呢！那日是陳裁縫親自給小姐量的身，這么大的衣坊，總不能量錯吧？”

林鵲聲拿起衣服，只淡淡掃過，心里便有了定論。

“確實不是我的尺寸，倒像是林默的尺寸。”

春茗當機立斷就要去追宋嬤嬤：“我去找宋嬤嬤問清楚?！?

林鵲聲伸手將她攔?。骸安挥谜宜?。去打探打探，林默的衣服是什么樣的？”

春茗點頭，迅速出了門。

屋子里安靜下來，林鵲聲看向云松：“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云松猶豫了一下道：“是林二小姐讓陳裁縫換了你們的尺寸。”

林鵲聲瞇了瞇眼：“你怎么知道的？”

云松低下頭：“我偷聽來的?！?

林鵲聲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突然輕笑一聲，引得云松看向她。

她淡淡道：“隨便你是誰的人，又是干什么的，這些我都不管。你只需知道，我不讓你知道的事，不要去打探?！?

“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林鵲聲嘴角勾著，眼神卻無比清冷，“可打不過我?！?

她看到云松的第一眼，就知道這不是原來的云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