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陰沉沉的臉龐露出了幾分笑意，黑漆漆的有些瘆人的瞳孔微抬，語氣也變得和善了不少。

“算你小子會說話！”

“說吧，你找我什么事？”

司馬玨也沒有客氣，老姜作為他的長輩，向其請教本就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椋瑳]有必要見外。

“姜大叔，馬三師兄給我講解了一遍三體式的門道訣竅，但我卻總把握不住那種全身炸毛的狀態(tài)，不能自如的控制自身脊椎，將全身的毛孔隨意閉合，想要向您老請教一下，是否有什么辦法？”

老姜聞言，耷拉著的瞳孔緊盯著司馬玨，見他即使坐在小板凳上，身體依舊在一寸之間上下起伏，眼里閃過一道精光，這是已經(jīng)將馬步功夫練到了身上的體現(xiàn)，倒是一個練武的好胚子。他有心提攜后輩，倒也不藏私，思索了一下，這才開口說道。

“三體式是形意拳的樁功基礎(chǔ)，也是練法精髓之所在，當(dāng)年老爺也曾指點(diǎn)過我三體式，大同小異，沒有什么其他的訣竅，只能靠苦練。不過你站樁時，若是有人在你身后幫你推動脊椎骨，能讓你更清晰的感受到那種狀態(tài)，更快的摸到訣竅！”

當(dāng)日馬三就是這樣做的，讓司馬玨第一次感受到了全身炸毛是一種什么樣的狀態(tài)，但是他平日里練功沒人幫忙，這個方法行不通。

不過，司馬玨并不失望，他剛剛已經(jīng)想到了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低頭沉吟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老姜懷中的小猴子身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笑容，開口說道。

“姜大叔，我剛剛想到了一個新的解決辦法！”

“什么辦法？”

老姜手掌從小猴子的脖子上移開，剛剛還躁動驚恐的小猴子瞬間安靜了下來，全身的毛發(fā)也變得伏貼了，有些好奇的問道。

“嘿嘿嘿！”

司馬玨揉了揉雙手，不懷好意的看向了小猴子，猶猶豫豫的說道。

“我想借這只小猴子一段時間，不知您老能不能成全！”

老姜摩挲著小猴子皮毛的手掌微微一頓，眼睛微微瞇起，黑漆漆的瞳孔透著瘆人的光芒，讓人總覺得脖子發(fā)涼，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司馬玨有些忐忑的動了動屁股，好似身上長了虱子，目光躲閃，不敢直視這位劊子手，低著腦袋，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一時間，二人陷入了沉默的狀態(tài)，老姜眉宇間露出了沉思之色，放開了手中的小猴子，抽出了老煙桿，將煙絲塞入了煙鍋子里，用手使勁按了按，然后用火爐點(diǎn)燃了煙葉，嘴巴吧嗒吧嗒的抽動，吞云吐霧，嗆人眼鼻。

隨著時間的流逝，司馬玨一顆心漸漸沉入了海底，覺得老姜怕是不會同意了，起身就要告辭。

“一個月，猴子最多借你最多一個月，但你不能傷害它！”

老姜吐出了最后一口煙，抬頭看向了司馬玨，十分嚴(yán)肅的說道。

司馬玨聞言大喜，連連點(diǎn)頭，伸手接過了老姜遞來的小猴子，抱在了懷里，笑著說道。

“姜大叔，您放心！我就是想要觀察一下小猴子炸毛時的脊椎變化，體悟三體式的真諦，絕對不會傷害它分毫的，一個月后，我一定將它完好無損的還給您！”

“行了，你抱它走吧，不要在我這里耗著了！”

老姜擺了擺手，低頭縮著身子，不再理會喜笑顏開的司馬玨，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煩。

司馬玨點(diǎn)頭應(yīng)是，躬身抱拳，這才推門離去。

老姜抬頭望向了屋外，神色莫名，良久之后，一道幽幽之聲在房間內(nèi)回蕩。

“這小子是個練武的好胚子，腦子活泛，又有韌勁，癡勁，日后必成大器！”

翌日，晨曦破曉，紅日高懸，光芒萬道，碧空萬里，一掃近幾日的陰沉。

宮寶森正襟危坐，腰背挺拔筆直，如同不老蒼松，扎根巖壁縫隙之中，生機(jī)旺盛，氣勢逼人，他雙手自然是松弛，落在了扶手之上，目光平和深邃，注視著對面的老姜，儒雅清癯的臉上露出了詫異之色，好奇的開口問道。

“你養(yǎng)的小猴子呢？”

老姜是劊子手出身，一般劊子手都會養(yǎng)一只猴子來練習(xí)砍頭的手藝。因為猴子的后腦骨和人的結(jié)構(gòu)相似，通過經(jīng)常摸猴子的脖子，劊子手可以更加熟悉人體骨骼結(jié)構(gòu)，從而在執(zhí)行砍頭任務(wù)時下刀更利索，更準(zhǔn)確。能提高劊子手的刀法，確保砍頭時能夠一刀砍下，同時還要留一層皮，以滿足犯人家屬留個全尸的愿望。

老姜向來是刀不離腰，猴不離身。今日腰間的殺豬刀還在，但猴子卻不見了蹤影，難怪宮寶森會感到奇怪，也忍不住開口詢問具體的情況。

“猴子被司馬玨借去了！”

老姜腰背微微彎曲，態(tài)度恭敬，如實的回答道。

“這小子借你的猴子做什么？”

宮寶森平和的眼眸中透出一絲疑惑，略顯不解，身體微微前傾，開口問道。

“他要觀摩猴子炸毛時的狀態(tài)，參悟練習(xí)三體式！”

老姜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微微揚(yáng)頭，頜下的胡須透著幾分凌亂，語氣之中透著幾分欣賞之意。

宮寶森聞言，臉色微沉，眸子轉(zhuǎn)動，頓時就明白了緣由，馬三只在奉天城待了半個多月就回了天津城，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指點(diǎn)傳授司馬玨形意拳，也難為這小子能想出這么個辦法，來參悟練習(xí)三體式。

“我最近一直忙碌，并沒有見過這小子，你可知他功夫練到什么程度了？”

宮寶森心中稍有愧疚，司馬玨自從拜入了他的門下，他也只見了兩面，從未指點(diǎn)過這個弟子功夫。

“這小子是個練武的好胚子，對功夫入迷，也能吃苦，已經(jīng)將馬步功夫融入了日常生活中！”

“他現(xiàn)在正在練習(xí)三體式，我看最多一個月的功夫，樁功就能入門，半年便可純熟，練到太陽穴鼓起來。”

老姜對司馬玨多少有些香火情，也十分欣賞他，所以對他的評價多有贊譽(yù)。

“哦，如此說來，他倒是個練武的好胚子！”

宮寶森舒展眉頭，身體再次向后靠去，倚在了雕刻著如意紋的椅背上，露出了幾分高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