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上的星紋法陣突然爆發出刺目銀光,林隕整個人被無形的力量壓得跪倒在地。脊背傳來撕裂般的劇痛,那道伴生十六年的天狼虛影正被生生抽離,每一根銀色毛發脫離血肉都帶出細碎星輝。
“原來這就是三書六禮的真正代價?“林隕的指甲深深摳進青曜石縫隙,指節因過度用力泛起青白。觀禮席上父親林震雄被三道鎖星鏈貫穿肩胛,猩紅順著玄鐵鏈滴落在族徽浮雕的狼首上。
楚清月繡著鎏金凰紋的廣袖拂過他染血的下頜,少女指尖還殘留著星魂剝離時的灼熱:“你以為林家憑什么能獨占青淵城三百年星脈?“她發間斜插的九轉玲瓏簪突然顫動,天際頓時傳來清越鳳鳴。
林隕瞳孔猛地收縮——那支發簪分明鑲著林家族長信物“蒼狼玉髓“!
“三日前你父親親手奉上的聘禮。“楚清月足尖輕點,飄然落在九鳳鑾駕垂落的金階上,“不妨告訴你,抽取星魂需要宿主保持清醒,所以林叔叔特意求我在你十八歲生辰前......“
祭壇四周突然響起鎖鏈繃斷的錚鳴。林震雄渾身爆開七道血口,被星力侵蝕成灰白的頭發逆風狂舞:“月丫頭,你答應過不傷他性命!“
“聒噪。“云端傳來蒼老冷哼,鑾駕珠簾后射出一道紫電,徑直穿透林震雄的丹田。這位星海境強者如同斷線風箏般撞碎祭壇東南角的鎮魂碑,碎石間滾出一尊布滿裂痕的青銅星軌儀。
林隕感覺心臟被無形之手攥緊。那些自幼撫摸過無數次的青銅紋路,此刻在血污中泛著詭譎幽光。記憶突然閃回七歲那個雨夜,父親渾身是血抱著這尊古器從祖祠地宮沖出,而母親再也沒有出現......
“星雨!是百年難遇的星雨!“觀禮席突然騷動起來。原本晴朗的夜空毫無征兆地暗沉,無數拖著銀尾的星辰開始墜落,卻在觸及楚清月周身十丈時詭異地汽化。
林隕突然發現自己的血不對勁。
順著臉頰滑落的血液在觸地前便懸浮成珠,那些被楚清月震碎的星塵正瘋狂涌向自己傷口。更詭異的是,當第一滴星雨穿過法陣屏障落在他眉心時,沉寂的青銅星軌儀突然發出洪荒巨獸般的嗡鳴。
“怎么回事?“珠簾后的老者終于現身,抬手便凝聚出覆蓋半座城池的星力巨掌,“此子有異,速殺!“
林隕本能地翻滾躲避,碎裂的祭壇石塊卻在此刻活過來般組成屏障。他撞進父親懷里時,指尖恰好觸到星軌儀中央的凹槽——那里完美契合著他佩戴多年的狼頭戒指。
天地驟然寂靜。
所有墜落的星辰同時停滯,化作萬千銀線勾勒出龐大的立體星圖。林隕看到自己每一根血管都亮起古老符文,丹田處沉寂十六年的封印層層破碎,最終顯露出被九條鎖鏈貫穿的微型天域。
“第七歸位,諸天當寂。“
威嚴的低語直接在識海炸響,林隕七竅同時滲出銀血。在他徹底昏迷前,隱約看見楚清月驚怒交加的臉——那位永遠從容的未婚妻,此刻發簪崩碎、鳳袍染塵,正被青銅星軌儀迸發的光柱逼得節節敗退。
......
林隕是被冰雨澆醒的。
他躺在祖祠廢墟中央,四周散落著焦黑的鳳羽金箔。原本巍峨的青淵城墻塌了大半,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哭嚎聲,空氣中彌漫著星辰灼燒后的硫磺味。
“居然沒被星蝕燒成灰燼?“沙啞的驚嘆從頭頂傳來。衣衫襤褸的老乞丐蹲在殘梁上,手里把玩著半塊星軌儀碎片,“小子,你身上有三天前就該斷絕的因果線。“
林隕猛然彈起身,卻險些被體內奔涌的陌生力量掀翻。他震驚地發現,原本被剝離星魂后枯竭的經脈,此刻流淌著銀河般璀璨的能量,皮膚下隱約浮現星辰連綴的鎧甲紋路。
“別碰祠堂地磚!“老乞丐突然厲喝。但林隕的手已經按在掩埋父親的那堆瓦礫上,霎時間地底傳來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血色月光下,九具青銅棺槨破土而出,棺蓋表面雕刻的星辰全部缺失第七顆。當林隕的銀血滴落在中央棺槨的凹槽時,整座青淵城地脈開始震動,棺內傳出沙啞的嘆息:
“恭迎吾主歸位。“
老乞丐突然鬼魅般貼近,枯瘦的手指按在林隕眉心:“星穹不滅體?難怪楚家要搶天狼星魂來壓制......“他渾濁的眼底閃過金芒,“小子,想報仇的話,明日丑時到葬星峽谷找我。“
話音未落,老者化作星霧消散,只在原地留下枚刻著“九“字的紫玉牌。林隕彎腰撿玉牌時,發現自己的影子竟呈現雙首天狼形態,其中一道虛影分明長著龍角。
他握緊仍沾著父親鮮血的星軌儀碎片,轉身望向楚家所在的東方。天際殘留的星雨軌跡突然扭曲,幻化成巨大的鎖鏈形狀,而鏈條盡頭沒入的正是在他丹田沉浮的第七天域。
雨越下越大,卻澆不滅少年眼中燃起的銀色火焰。當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時,林隕跪在祖祠廢墟前重重叩首,起身時所有悲慟都已淬煉成鋒芒。
他不知道,千里外的云舟上,楚清月正盯著掌心龜裂的命盤神色凝重。更不知道九重天域最深處,某尊亙古沉睡的神魔睜開了布滿星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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