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病啊?”陳二狗急忙從嘴里抽出手,只見右手虎口處,有兩個不大不小的圓圓的牙痕。
兩坨血珠兒,順著圓洞,不停往冒。
不知道有毒沒有?有毒的話,我就死翹翹了。
陳二狗一面想著,一面轉身急回桌旁,在醫藥箱里翻找治蛇傷的藥。
止血,上藥,包扎傷口。做完這些,總算暫時松了一口氣。
“你就偷著樂吧,凡人能得到本公主的一絲仙氣,那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呸!
伴隨著一口氣,吐出一根棉簽,掉落到了床前的地上。
什么?這聲音有點熟悉,好像在哪里聽過。
他猛地轉身,這才看清了那張冰冷脫俗的臉。
“白小蓮!?怎么會是你?”
方才他只顧著自己的傷了,竟然完全沒有細看對方的臉。
白小蓮腳兒一蹬,那件鋪滿陰虱的衣服,便蓋著了床前的棉簽。她抬起右手,手中一道森森白色靈火,燃燒得啪啪作響。手兒向前一指,靈火落在衣服上。
劈里啪啦,只是片刻那些陰虱便被燒為了灰燼。
白小蓮手兒橫著一抹,那些靈火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二狗心里又驚又怕,故作鎮定走去墻邊,拿起掃把,慢慢掃起了垃圾。
但凡山精鬼魅,若想要修行得道化為人形,少則百年,多則上百年。
如此神通,如此手段,怕是師傅都不是她的對手。
況且山精鬼魅多喜怒無常嗜殺成性,我可不能留個大麻煩在家里。
“那個……”
陳二狗還沒有說話,白小蓮便伸手打住了他。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家人。”
“其他凡人也行!”陳二狗不想惹火上身,急忙補充道,這還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血流成河。”
“至于,我小小年紀為啥能化形這是秘密。你不必知道……”
白小蓮打了一個哈欠,沒精打采問:“還有什么問題?”
“你能不能不要偷聽我心聲!搞得我像赤身裸體一樣!”陳二狗撓著頭,不好意思請求道。
“好!”這項神通本就消耗不少法力,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她才不得不這樣做。
常言道,人心隔肚皮,利欲面前無君子。
“我叫你小白好不好?雖然你現在化為人形,不過在我心里你還是那條小白蛇。”
白小蓮沒有回話,冷冷看著這個人類,慢慢地走到了床前。
陳二狗看著她那雙眼眸,癡癡呆呆,嘴里不自覺小聲自言自語:“你的眼睛真漂亮,就像兩顆紅寶石。”
白小蓮全身微微一縮,心兒猛地一顫,不由得全身麻麻酥酥,氣血翻涌。
“這沒有什么特別,我的兄弟姐妹,都是這樣的眼睛。”她故意不動聲色,語氣如常。
“可是是你在我面前,又不是他們。”陳二狗直勾勾盯著她,兩人四目相對,他不再害怕,她眼中的冷芒,竟然消失了幾分。
我并沒有使用魅惑之術,他呼吸如常,吐納如故,全身放松,肌肉皮膚沒有半點緊湊。只是心跳加快了一些,氣血流奔快了些。的確沒有說謊!!!
像她這樣修行之人,只需要望聞一二,便能知曉一切。
聞此,她不由得心里暖暖的,很是滿足,就像飽餐了一頓鳥蛋宴。
陳二狗見她不說話,端了根凳子坐到床前,“小白,你那么厲害,怎么還會受傷?”
“我不厲害,不過是比你多修道了幾年。家里呆著無聊,我就出來散散心。吃吃好的,看看電視。”
“我玩得非常開心,只是回家的路上遇見了五個怪人。他們要捉我去煉丹,我費了好大力氣,才逃了出來。”
“最后實在沒有辦法了,我才將你神識拉入幻境。求你救我……”
陳二狗默默聽著,埋著頭,不敢再看著她,頭兒卻不自覺越來越低。想我修行十多年,別說制造幻境,就連與柳仙簽訂契約都沒有做到。
聽父親說,那個楊鳳仙與我同歲,更是天賦異稟。
不知為何,他周身上下,竟然隱隱作痛起來,身體微微顫抖。心中像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悲慟難擋。
我真是一個廢物,爺爺不喜歡我,父親討厭我,為什么要生在這樣一個壓勝世家。
陳二狗忽覺,下巴微微一涼,一只白細的右手,用一種難以抵抗的力量,將他臉兒抬起。
白小蓮看著他咬著唇,眼里包著淚,淚花不住在眼中打轉。
“你想哭?”
陳二狗搖了搖頭,可是這一甩,眼淚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從兩邊眼角溢出。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他使勁抹了一把臉,雖然眼圈微紅,情緒卻被他強壓得一干二凈。
“你不想哭?”
她聲音冰冷,可是這里面卻透露著一種力量,一份關切,幾絲溫暖。
可是他不想要被人看著自己孬種的樣子。于是,他微微點了點頭。
白小蓮松了手,回過頭不再看他。屋內燈影漂白,屋外風雨大作雷電交加。
安靜,似乎一切都靜止一般。
“我喜歡看人類的電視,我里面喜歡一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聞言陳二狗,再也繃不住,身子一下子軟倒地上。
啪嗒……
一聲脆響,板凳歪倒在了地上。他埋著頭匍匐床邊,嗚嗚咽咽,小聲抽泣起來。
白小蓮伸手,輕撫著他的頭,就像小時候母親安慰她那樣。
“我還喜歡一首詩,今天一并送給你吧。”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
忽地頓開金繩,這里扯斷玉鎖。
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今日方知我是我?!
叮鈴鈴叮鈴鈴……
一陣熟悉的鈴聲,按時在這狹小的房間響起。
完了,起床早練的時間到了。陳二狗習慣性翻身起床,哐當一聲重響,整個人兒卻從衣柜滾了下來。
嘭當一聲,房門被猛然推開了。陳大虎錯愕看著抱著被子,烏龜般四腳的孫子,沒有好氣問道:“你在發什么神經?”
陳二狗心知大事不好,急忙翻身而起,一下子跑到了床前。
床上被褥打開,白小蓮卻不見了蹤影,開心非常咧開嘴傻笑道:“師父,沒什么,我在練功呢。”
陳大虎走到門口,聞此,先是一愣,而后嘴角勾起了一抹稍縱即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