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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

李金善

頌和贊是兩種源遠流長、有豐富歷史文化內涵的文體形式。志勇在博士階段專攻唐代頌贊文,近年來繼續向唐前掘進,沿波討源,上下貫通,創獲頗豐,在他的《唐前頌贊文體研究》即將在中華書局出版之際,欣然命筆,談幾點感想。

志勇這本新著,始終貫穿著鮮明、強烈的問題意識。圍繞頌、贊兩種文體的起源,兩者的關系,前代名家不同的頌贊觀等,作者不斷發問、追尋、求證、比較,力求一一得出自己的認識和回答,這一點給人的印象是十分深刻的。如圍繞《文心雕龍·頌贊》篇有關“頌”的論述提出的一系列疑問:劉勰的觀點是不是對《毛詩序》的直接繼承?《毛詩序》以前有沒有關于頌的論說?“頌之名始于商”的意見是否合理?劉勰認為屈原的《橘頌》用相似的事物來寄托情意,把“頌”的內容推廣到詠物,那么,《橘頌》是不是最早的詠物頌?后世詠物頌的發展歷程又是怎樣的?“秦政刻文,爰頌其德”,將周秦時代的石鼓文、刻石文歸入“頌”體,是否合理?“漢之惠景,亦有述容。沿世并作,相繼于時矣”討論了頌體“述形容”的一面,那么,后代的哪些頌可以歸為“述形容”一類?對于頌體文“不入華侈之區”的寫作要求,應該如何理解?后世頌文寫作是否符合“纖巧曲致,與情而變”?劉勰認為贊是“頌家之細條”是否合理?或者劉勰之后,頌、贊是否趨合為一?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一系列追問,在全書中是貫徹始終的,反映出作者對研究對象持久深入的專注沉潛和縝密思考。

從全書的結構內容來看,作者主要從三方面對從上古到南北朝時期頌、贊這兩種文體的起源、發展和流變歷程與軌跡等進行整體觀照,并就一些關鍵問題進行翔實考證。首先是辨析頌、贊文體起源階段的內涵與功能演變情況;其次,梳理頌、贊文體從西周至南北朝這一漫長歷史時期內的發展、流變;其三是開辟專章,對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宗教頌、贊進行了細致的梳理和觀照。以上三方面,不僅包涵了作者的許多深刻獨到的思考,也體現了作者開闊的全局觀。此外,全書的結構層次之清晰分明,學術語言之準確洗練,也是使人印象深刻的。全書文風簡潔明快,不蔓不枝,邏輯層次十分清晰。在這方面,河北大學古代文學學科是有光輝傳統的,也可以說是我們的一種文風、學風,從顧隨先生、詹锳先生到詹福瑞先生,都為我們樹立了極高的榜樣,志勇此書秉承宗風,深得前輩儀范。

善于從具體而宏闊的歷史文化視野觀察、把握文體流變,注重社會歷史文化環境變遷對文體的影響,是志勇這部新著的另一顯著特點。他在書中引用了孫少華的一段論述:“在研究古代文學作品的某類‘文體’之時,除了關注其最后被文學史認定的‘文體’身份,還要關注該‘文體’在孕育、發展過程中與其他‘文體’的聯系、區別或接軌、交融的過程,并與該文體所在時代的思想變化、政治變動與經濟條件帶來的影響聯系起來。”本書在這方面無疑是很突出的。比如結合魏晉時期的政治格局及文人心態,論四言頌何以成為頌體文學的主流,提出“儒家政治理論的實踐在現實政治生活中所遭遇的尷尬狀態,也必然給部分知識分子帶來重建統治秩序的憂患感、緊迫感和使命感”,“反映到文學創作方面,一個重要的舉措則是擬古創作大量的四言詩,通過紹繼風雅傳統來彰顯復興儒家文學理想的決心和信念”;“在‘黨錮之禍’前后士人之所以創作大量的四言頌,并使這一形式一躍而成為頌體的主流形式,原因就在于他們要用這種源自‘詩經三頌’的‘雅正’句式來‘正本清源’,借此極力提振儒學所崇尚的‘雅正’精神”。此外,關于出身寒門素族的曹丕及梁元帝蕭繹通過標榜文學來提升自身地位,借文學活動對抗世家大族的文化話語權優勢等觀點,都體現出深刻的思考和相當獨到的眼光。

以上提到的幾點之外,關于先秦頌體文可能經歷的“先誦后歌、載樂載舞的自然過程”,“詩經三頌”后頌體文在題材內容和形式上的新變,梵文佛經翻譯對頌贊文體功能和形式的影響,頌贊文體界限的趨向模糊等問題,書中還有許多精彩深刻的論述,此不復贅舉,讀者諸君在閱讀中自可發現和體會。

謹為序。

2024年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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