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突然，衣服里傳來振動的感覺，我這才想起來，到家之后，我還沒把手機從口袋中拿出來。

“嗡嗡。”

“嗡嗡。”

“這都多少次了......”我摘下連著電腦的耳機。

屏幕上顯示了夏昱在我們節目表演的群聊里面發的十多條消息，其中只有一條是文字，其他的則全部都是他自制的卓的表情包。

那條文字是這樣的：“秋衡，我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怎么了？”

我有些緊張起來，我知道夏昱從來不會夸大其詞。

“我發現，你給我們的音頻和譜子對不上，我自己去聽了一下，副歌的鋼琴大概是一樣的，可是前奏上有一些音明顯是錯的。”

“怎么會這樣呢？我去核對一下。”

“那也就是說？”昕璃發送了一個大問號。

“先等我一下。”

我點開之前找到譜子的網站——

不好！我找到的譜子是別的唱見的翻唱版，因為只有這些比較大眾的版本才有樂譜，我發給他們的也是。可是我聽的是這個樂隊自己唱的版本，發給他們的音頻也是這個。

我把情況和三名同學說明后，補了一個【對不起】。

“沒事的，秋衡，你是希望按照譜子，還是根據你發給我們的這個音頻的版本來？”書城學長問。

“這......”

我感到有些為難，從我自己的角度出發，當然非常希望根據這個樂隊的版本來進行演出，可是這樣一來譜子便不一定找得到了，或許還要我們自己扒譜，我自己當然沒有問題，可是書城學長、夏昱他們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

“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就好了，你可是社長啊。【大拇指】”

書城學長的話再次給了我一點勇氣，所以我回復了：“那么，我希望按照音頻的版本來——但是，譜子我不一定找得到，說不定還要自己扒......”

“我沒問題，我雖然好久沒打鼓了，但是起碼之前也有八級的【吐舌】，扒個譜還是不難的。你有這方面的軟件嗎？”

“啊，有的。”

“夏昱呢？”

“我也可以，只不過需要些時間。”

“昕璃？”

“我應該不太行。”

“啊，為什么？”

“我還有音樂社的節目要表演，大概騰不出那么多時間吧，而且我也不會扒譜。”

“也是，昕璃不是我們社團的。”夏昱發送了一個【點頭】的表情。

“那......我可以退出嗎？【疑問】”

“不用，我來扒你的譜子吧。”我猶豫了一會，按下了發送鍵。

“秋衡你還會扒小提琴的譜子嗎？【微笑】”書城學長說。

“可以根據拉出來的音高來做譜嘛，我騰的出時間。”

“這樣啊，那就拜托秋衡你了。”昕璃似乎依舊有些不太情愿。

“嗯，放心啦，我寫的譜子不會難的，自信一點。【鼓勵】”

“好。【微笑】”

事情都做到這一步了，我沒有放棄的理由。我是這樣想的。

與此同時，有人罕見地給我發了消息，是那個坐在我前桌的同學。她在第一個學期開學的時候就加了班里的所有人。

“秋衡，通過一下學生會主席的好友申請，她有事情想要找你商量。”

“有什么事嗎？”發送之后，我發現確實有一條申請。

“關于主持人的事情。”

“這樣啊，我知道了。”

“你快點同意吧。”

“我沒有再回復，但還是通過了主席的好友申請。

“秋衡，問你個事，你愿意當今年文藝匯演的主持人嗎？”

主席問的很直接，省略了有些那些沒什么必要的問候。

“考慮考慮，如果你們是在找不如買到人的話，我可以上。”我也把內心的想法如實說明。

“那就這樣。”

我和她的交流大概只有這么多了，很多時候我并不明白為什么要為了這么一點事情去添加別人的聯系方式。就這件事情來說，文藝匯演結束后我和學生會主席大概也不會再有任何交流了。

這個周末還是和往常一樣，我和秋遙的關系有了進一步的緩和，即使她給我的陌生感依舊沒有消失。

秋遙的廚藝越來越好，也會適當地幫忙做一些家務。雖然她對我的態度依舊有些冷淡，但這樣幾乎趨于平淡的生活已經是我的理想型了。

我并不是個喜歡大場面的人，直到最近我才發現這一點，也可能是因為我總是有所預感，今年的主持還會是我，所以也莫名地對上臺這件事產生了些許的焦慮。

不過，只要想拒絕的話，我應該也有不當主持的權利，只是希望事情不要到那一步就好了。

一天半之后，我和平時一樣回到了學校，卡著點趕上了晚自習，與平時不同的是，今天我沒有在教室里看到夏昱。

“怎么這么晚才來？干什么去了！”

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業欣老師從后門走了進來。

“對不起，老師。”

我不想惹事生非。

“估計又跑到老教室去睡覺了，唉。”

我有些無奈地從包里拿出數學作業，看來那些不會的難題又得自己花心思好好思考思考了。寫數學的時間比其他所有作業加起來的都要多，我就是這么不擅長理科，所以也很羨慕夏昱能次次考滿分。

“把變量放到對數的冪次方里面，要怎么求解呢？”

我咬著木質的鉛筆筆桿，胡亂地在草稿紙上寫著公式，就和上次那樣，業欣老師嚴肅地問道：“坐在這里的那個，是叫夏昱吧。”

不同于上次的是，她這次直勾勾地看向了我和身后的春煦，我感到自己的心跳變得有些不規律。

“是的。”

我有意地看向業欣老師的臉，卻沒能做到和她的目光相對。

“他去哪了？”

“不清楚。”

“不清楚？”她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態度。

“嗯。”

她又向我這里盯了幾秒鐘后，再次回到講臺坐下，看起了手機。

我回頭和春煦對視了一眼，他看起來帶著有些無所謂的樣子聳了聳肩。

“呼。”在確認安全過后，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下課后再去找一下他吧。”

下課鈴的響聲似乎有些模糊，我等著其他人先從座位上離開后，在盡可能不被注意的情況下溜了出去。

盡管對這樣有些不守規矩的行為已經十分習慣，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內心依舊有股無法抹除的不安感。

我走上行政樓的三樓，不遠處的302教室漆黑一片，可是從中卻隱約傳出了金屬碰撞的聲音。

“喲。”

我推開門走進去，夏昱在一盞小臺燈的照耀下有些警覺地看向這邊，發現是我后，他轉了回去，繼續敲擊著沒有插電的琴。

這一幕莫名的有些觸動了我。

“作業又寫完了？”

“是的。”

“真卷。”我有些不客氣地吐槽了一句。

“不，這不是內卷，光明正大的內卷應該叫外卷吧。”

“按你這樣的理解，內卷應該叫偷跑啦，這是有專業術語的。”

“哦，原來是這樣，學到了。”

夏昱認真地點了點頭。有些無語，他真的在學習這些聽起來無關緊要的事情。

“不管怎么說，快回去上自習吧，今天管班的人是業欣老師呢。”

“業欣老師，誰呀？”夏昱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屑。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教學樓傳來的鈴聲。

“一個超級兇的主任，要是不回去的話肯定要挨罵——總之先回去吧。”

“可是……“

夏昱看了眼剛剛按動的鍵盤，旁邊還有一張寫著幾行五線譜的白紙，以及平板和有線耳機，平板上的界面是我先前分享在群里的打譜軟件。

我看出來他的顧慮，便拍了拍夏昱的肩說：“沒事的，還有一個月，總歸可以的。”

可是，出乎我意料地，夏昱拒絕了，他十分果斷地說了——

“不。”

我僵在原地，不知道應該再講些什么。

“秋衡，你自己都說了，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一個月的時間內，我們要把譜子扒出來并且練會，我們每天的工作量差不多和造一間302教室差不多了。”

“那為什么不用周末的時間？”那股不安感的加劇讓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語氣。

“周末我在寫作業，這還用問嗎？”

“可是——”

這時，從走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那聲音逐漸逼近，我迅速示意夏昱保持安靜。

但他卻和沒聽見一樣，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

“喂！”我小聲地在他耳邊提醒著。

“嗯，怎么了？”

夏昱依舊十分不緊不慢。

“為什么他還是跟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啊！他真的沒聽到嗎？”我幾乎都要喊出來了。

那腳步聲已經逼近門口了，我感覺心臟都要跳到嗓子眼。

“誰在里面？”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敲門聲響起后，夏昱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頭，我連忙示意他安靜，然后走到門前。

打開門后，站我面前的是一個不高不矮的保安，大概是新來的，我并沒有在學校里見過他。

“你是學生吧，來這里做什么？”他打量著我說。

“有東西忘在這里了，這個教室是我們社團的。”我隨口編造了謊言。

“他把頭伸進教室里張望了一會，然后問我：“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學生。”

他說著把手機遞給我，上面的人五官分明，我一眼就看出是夏昱。

“沒有。”

我清楚說實話的后果。

“這樣啊，你們老師說在找他，你要是見到了要和她說啊。”

“嗯。我明白了。”

“你也早點回教室吧，別讓老師太擔心了。”

“好的，謝謝。”

他的態度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

保安離開后，我把躲在桌子后的夏昱叫了出來。

“唉，虧你還知道躲起來啊。”

夏昱沒有理會這略帶諷刺的話語，而是問我：“剛剛的那個保安是來找我的？”

“是啊，我剛剛說的話你都沒在聽嗎？”

“可能漏掉了一點吧，剛剛我在想事情。”

“你的這些行為總是讓我覺得是故意的。”我嘆了口氣，“有什么事情這么值得想嗎？”

“我剛剛在想周末的事情能不能不做。”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說出來呢？”

“萬一我的想法，把周末例如輔導班之類的事項取消掉的決定不能做到呢？我不能許下沒有保證的承諾給你吧，這太隨便了。”

夏昱搖了搖頭。

“先回去吧，不然你剛剛說的業欣主任有很大的概率會再派出一名保安過來抓你的。”

“你說的對……”

走回教學樓的路上，我再次抬起頭，看向灰色的，有些千瘡百孔的天空，可能因為今天是多云天氣吧，我連一顆星星都沒有找到。

“秋衡，我沒想錯的話，如果我們的節目不能成功，我們的社團就真的和笑話一樣了。”

“是啊，就和笑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