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陸寒要跟他的青梅聯姻的時候，我還在溫熱的被窩里。

身上青的紫的，都在提醒，陸寒昨晚有多賣力。

「假的，對不對？」我問他。

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把海鮮粥遞給我跟前。

片刻。

「枝枝，我不會娶一個智障回家的。」

「你不明白嗎？」

我半天沒反應過來。

原來，他是這么看我的嗎？

1

十幾年的感情，我不相信陸寒會這么狠心。

我裝作無事一般把手機還給他，片刻后才試探著問：

「是不是家里，逼你聯姻了。」

陸寒不做聲。

背過身去，在衣柜里開始幫我找今天要出門的衣服。

一如這十五年來，他照顧我一樣。

我攥著他袖子，紅了眼睛。

陸寒喟嘆一聲，轉身居高臨下看著我。

「枝枝，以后，不管我和誰結婚，以后我還是可以照顧你。」

「你是個智障，我們陸家……」

他沒敢說完，而我已經紅了眼眶。

我整個肩膀都在顫抖，拼命拿手捶他。

「胡說八道，我才不是智障，我只是，只是……」

只是，當年為了救落水的你，心智永遠停在了十六歲。

我只是無法和你一起成長了而已。

可十五年前，你說不在意的。

說一定會讓陸家接納我，娶我回家的。

這些，都不算數了嗎？

2

陸寒拽緊了我的手腕，眉眼略有不耐煩，把我甩在了床邊。

「你冷靜一點。」

「明天的訂婚宴，你還得作為我們的朋友出席呢，別讓人看笑話。」

我摔在床邊，看他在衣柜里，不耐煩地左挑右挑。

最后挑了一件藍色的裙子，扔給了我。

「就穿這件，別亂搭配了，畢竟是正式場合。」

我喜歡的是粉色。

陸寒以前也喜歡我穿粉色，可這些年，他品味變了，成熟了，喜歡藍的黑的白的灰的金的，就不喜歡粉的了。

我慢慢抓住裙子，委屈地在床邊擦眼淚。

抽泣著。

陸寒見不得我這樣。

「哭，天天跟一個小孩一樣。」

「我到底還要照顧你多久，你才能成熟一點點，哪怕就一點點？」

不耐煩了。

十五年的照顧，我不是沒這種感覺的。

我拿紙巾努力擦了擦眼淚，假裝一副堅強的樣子。

不想討他不喜歡。

「我不哭，我會乖，你別討厭我。」

「別放棄我。」

陸寒看著我討好的樣子，又覺得沒意思似的，蹙著眉，搖了搖頭。

「算了，你吃飯吧。」

「明天訂婚宴，你準時參加就好了，你不去，迢迢還以為你不高興呢。」

迢迢。

我曾經的好朋友，現在在公司一起和陸寒并肩作戰的好兄弟。

我們三個人一起長大，十六歲那年一起許了一起去清北的夢想。

可是。

陸寒高考前出意外了，我跳水救他，回來就燒壞了腦子。

心智永遠停在那年。

起初我天天在醫院，看著他們上清北，越來越有話題，關系越來越好。

后來，所有人都說。

我不用去復讀了。

反正一輩子就這樣了，又不是繼承人，不讀書也沒關系。

那年，說這話的父母也跟著出了意外，陸寒就抱著我說。

「不哭，我會好好保護你，照顧你，除了不能娶你，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

時間過了十五年了，其實陸寒啊……

我不一定要你娶我的。

只是。

你別喜歡別人啊。

我只有你了。

3

陸寒還是走了。

我擦了擦眼淚，慢吞吞地走到餐桌，把他給自己做的粥喝完。

咬了一口餅。

忽然，手機響了起來。

「舅舅？」

舅舅的聲音有點難受，澀著聲音說：「枝枝啊，幫舅舅好不好。」

「你表妹之前出車禍沒了，現在你舅媽瘋了，天天要找你妹妹。」

「舅舅想說，你和你妹妹生得那么像，你來當我們的女兒，我知道以前不管你，你多少有點怨氣，可，可舅舅工作都在國外……」

「你，你……」

我揉了揉臉，心里還想著陸寒。

并不太愿意，只好說。

「舅舅，我再考慮幾天好吧。」

跟了舅舅，以后就不在國內了。

我不想離開陸寒身邊。

舅舅連忙應和：「好寶貝，只要你答應舅舅，你就是我的女兒。」

「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不太信這種話。

因為，陸寒也沒做到。

4

在房子里看了一天的少女漫畫。

一整天。

我時不時就看一眼時鐘的時間。

以前，他總會隔三差五就來我家，來看看我。

陪我說話，陪我一起睡覺。

睡覺。

是真的在睡覺，從十年前開始，我們就一直是情人關系了。

周圍所有人都知道。

忽然。

我看到了突然跳出來的短信，是許迢迢發來的。【枝枝，哎喲我也不知道，陸寒沒事為什么要和我結婚，我沒想到他對我有那個意思。】

【我對他真當鐵哥們，沒有愛情的，你可千萬別介意啊。】

【以后結婚了，也是各玩各的。】

哦。

沒她提醒，我都差點要忘了陸寒要我過去參加訂婚宴呢。

我穿上那件藍色的小晚禮服。

陸寒說，這樣穿，像大人。

可我覺得不好看。

忍不住在柜子里拿出粉色的小兔包背著，才有了片刻高興。

5

匆匆來到訂婚宴，陸寒第一眼就看到了我。

眼神落在我的小兔包身上，不悅蹙眉。

「這種場合，你為什么還要穿這種幼稚的東西？」

「真的有點丟人。」

我動了動唇，眼睛有點紅。

從幾年前，陸寒就不讓我在公眾場合，出現在他身邊了。

說我是智障，會被人欺負。

原來，會欺負我的人。

是你。

「我，我就是覺得粉色小兔包很可愛，我喜歡。」

「大人應該怎么穿，我不知道，我就是單純覺得你們都沒有我穿得好看啊。」

我的審美，從十六歲就開始停了。

他又不是不知道。

以前不是還會夸我可愛。

「枝枝穿的最好看。」

「粉色嬌嬌嫩嫩，只有這顏色最襯你。」

現在。

你嫌我粉色幼稚，給你丟人。

陸寒深呼吸一口氣，看我都急得要掉眼淚，上前準備安慰我。

「我剛才不是這個意思，就……」

話還沒有說完，許迢迢一身高貴的黑天鵝禮服走到了陸寒的身邊，還帶了不少的姐妹過來。

一來就搭了他的肩，責備他：「喂，你沒事欺負小孩子做什么。」

「小兔包怎么了，全場大家除了她，誰背著幾十塊的小兔包過來，這叫獨特，懂不懂？」

話音一落，周圍穿得華貴奢靡的女人也跟著笑。

「對啊。」

「我們也不會取笑她，誰不知道陸大少照顧一個傻情人。」

「哎呀，不能說小情人了，等我們迢姐結婚了，也會跟著陸少一起照顧她的。」

「那以后不能當情人了吧，就當他們的小女兒了哈哈哈哈……」

我抿了抿唇。

聽出這些人的嘲笑，我看了一眼陸寒。

他沒看我。

也沒有為我說話，反而看向了許迢迢，親密拿手肘捅她：「什么小情人，能不能放尊重一點。」

「我都說和你聯姻了，以后，大家只是朋友而已。」

「像朋友一樣關照她就行了，她不是傻的一定要人看著的。」

像害怕許迢迢不滿意。

他拼命解釋。

許迢迢嬌嗔他一眼，過來拉過我的手。

替所有人道歉。

「sorry，我的朋友一直都喜歡這樣開玩笑的。」

「以后等我和陸寒結婚了，不會不理你的，大家……」

我急忙從小兔包里拿出禮盒。

不想聽她后面的話。

「恭喜你，訂婚禮物。」

許迢迢敷衍地接了過去，想到什么，對我說：「其實我是比較喜歡，你那經常帶的小兔項鏈的，挺可愛的。」

「送我吧。」

我攥了攥手心，沒答應。

這是十六歲的陸寒送給我的，說是定情信物。

可我沒答應。

陸寒卻答應了，只聽他緩緩而說：「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你回去拿吧。」

「迢迢喜歡。」

手指有點發涼，我把手放進小兔包溫了溫。

嗯啊地朝他點點頭。

「是，是不太貴重的東西，你想要我送。」

「那就送吧，反正你早忘以前說過的話，保證過的事，你……」

陸寒不悅地喝了我一聲。

「枝枝，這里是我的訂婚宴！」

「注意你說話的分寸！」

我明白過來，忍著心里的酸痛，紅著眼睛頷首。

「那我現在就回去拿。」

「等我。」

沒再聽誰的話，我轉身跑了出去。

不小心撞上了服務員，也沒有回頭，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6

我動作很快，很快就把那粉鉆的項鏈拿了過來。

可會場的大門卻關鎖了。

我上前扣了扣。

一邊的門侍說：「宴會已經開始了，閑雜人等不能再進去了，得等結束才開。」

我連忙解釋。

「我有邀請的。」

找了找，沒找到邀請書。

我氣餒地蹲在門口的角落邊，給陸寒打電話。

接通的瞬間，我說。

「陸寒，我在外面……」

沒想到，他卻急急忙忙要掛電話：「宴會開始了，我要上去講話，你在外面就在外面，等我忙完就來接你。」

說著，電話就掛了。

我看著天空漸漸下起了大雨，瑟縮了肩膀，繼續蹲著。

茫然無助看著天雨，落在自己的腳邊。

沒忍住，又打了一個電話。

「喂……」

陸寒好像在忙，把電話給了許迢迢。

「枝枝啊，不好意思啊，宴會開始了，我也不知道找誰去接你。」

「不然你就等等吧，現在外面下雨，你濕漉漉進來，也挺難看的。」

我想迢迢那句結婚后，各玩各，不會不理我的那些話。

大抵，并不是真心的。

澀了嗓子，我搖了搖頭。

「嗯，我就再等等。」

「就等這一次了。」

雨下了更大了，避雨的屋檐有點窄，時不時就有雨水濺到自己身上。

我摸了摸混了淚漬的臉。

給舅舅發了短信。

【我考慮好了，舅舅。】

【你回國接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