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箐墨
我無數次的路過一條昏暗幽冷的小巷,有時候我駐足在那光與暗交界的路口,我不知道我為什么對它如此癡迷,我總覺得,里面有什么東西,那東西,一直在等我。
那條小巷好像幻化出一雙蒼老干枯的手,尖銳的指甲每次刺穿柔順的風和艷麗的光,直逼我的眼球,它勾引著我,也迫害著我,讓我想走近他,也想逃離他。
是什么?那里,是什么在等我?
我曾問過母親,那里有發生過什么嗎?
那一次,母親用我看不懂的眼神瞪著我,似悔恨,似憤怒,似恐懼,似痛心疾首。
“不要問關于這里的任何事!一句都不準問,不準走近這里,絕對不準!!”母親的聲音是低吼出來的,拉著我的手緊緊的握住我的腕,漂亮的紅指甲深深的陷入我白嫩的皮膚,卻止不住的發抖。
“……母親,您太激動了”我微抬雙眸,薄薄的鏡片折射了我略帶冷意的眼神,我微翹唇角,薄唇輕啟。
雙眼略微一彎,將身旁垂著的,微涼的手輕輕覆上去,絲絲涼意像蛇信子纏繞,驚到了她,也冰到了我。
“我不問了,母親,我只是好奇一下而已。”
母親看著我柔和的面容,訕訕的笑了一下,回握住我的手,指甲也慢慢松開。
“這里不干凈,前些年死過人,這幾年陰?氣越發的重了,恐怖的緊,恐怖的緊”母親似心有余跡的喃喃道。
我略微收緊雙手,微笑著看著母親,輕輕的安慰
“都過去了,別擔心。”
“對,對,對,都是過去的事兒了,箐兒,你別怪我,我......我只是擔心你,不是......不是臆想,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母親是為了我好,我以后不會再問了”。
“我們走吧母親,天,要黑了”
我用言語,行為撫慰著趙秀梅,臉上掛著輕松的微笑,腳下卻莫名沉重。
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的時候,看著房間內無盡的黑暗,心里越發下沉。
我并非從未走進那個小巷,剛開始有這種感覺的時候,我幾乎每天晚上晚自習后都走進去過,像是被蠱惑了一樣。
但我從來沒發現過什么,什么都沒有發現。
怎么會呢,如果只是一個黑黢黢臟兮兮的死胡同而已,趙秀梅怎么可能會有那么大的反應。
為什么呢?到底是什么,我忽略了什么呢?
日子一天天往前,一條上學放學路上經過的小巷,我隨時都可以走進去看,漸漸的,我便不怎么關注了。
春去秋來,歲月輪轉。
那種吸引我的感覺逐漸淡去,我的感覺也在逐漸消退。
而隨著時間,我感覺到我的感情,我的歡喜,我的悲傷似乎都在慢慢背叛我,余下給我的只有冷漠,我變得對沈箐墨感到陌生。
我看著沈箐墨對學校同學的嬉笑,對老師的恭敬,亦或者是對趙秀梅愈發的依賴,每一次歡喜,每一次悲傷,我都感覺很無趣,我一直以為這是因為我是一個偽善的人,所以我才會外在表現的越來越天真爛漫,心里卻越來越冷漠麻木。
而今天我意識到,是因為沈箐墨的情感變得鮮活,才會導致我失去了自己的情感,甚至已經到了對這條,對于我來說很特殊的小巷,不再關注。
是的,我并不是沈箐墨,至少我不是這具軀殼的主人。
我不知道我是誰,因為在我對那條小巷失去興趣之前,我一直以為我是沈箐墨。
當我意識到我好像很久沒有關注那條小巷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我一直以來感到的不對勁是真的,我不是沈箐墨。
那條小巷如此重要,甚至讓我看到了趙秀梅的驚慌害怕的表情。我怎么可能慢慢忽略遺忘它。
趙秀梅瘋瘋癲癲一生,對我不可一世,居高臨下半輩子,卻突然在我詢問那條小巷的時候,面具破碎,我怎么可能不在乎那條小巷。
那沈箐墨在哪?我并沒有在這個的身體里,也就是沈箐墨的身體里感覺到第二個意志,我現在仍然能夠控制這具軀殼,為什么?我的情感是被剝奪給了這具身體嗎?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色如洗下,我對著鏡中的那張臉感到越發森然。
如果我確定我是存在的,那么之前就是這具身體一直在剝奪我的感情,因為我是對小巷極為感興趣的,而沈箐墨是不感興趣的,甚至是不想,不敢感興趣的。
那么之前,沈箐墨和我同步的想法,行為,是因為我的意志存在,所以我暫時掌握了控制權嗎,而后,身體逐漸蘇醒,剝奪了我的感情,甚至在吞噬我的思維,更在試圖抹去我,于是我逐漸被這具身體支配。
這具身體在雕刻我......
而萬幸,那條小巷,是對我極為重要的。幸好有我的理智告訴我,我在弄清楚那條小巷之前,是絕對不會對它不感興趣的。
我應該怎么辦?
在我意識到身體正在逐步消解我的自由意志,把我同化成另一個人的時候,我也在努力回想我的記憶。
我曾經一直以為沈箐墨的記憶就是我的記憶,但現在,我知道那是這具軀殼的記憶,那我是誰,我的記憶被誰篡改,又在哪。
我想到了小巷,破局的關鍵,就在那個小巷。
晚上12點,我穿著一件黑色風衣出了門。
我緊握著拿著手電筒,卻發現今晚的月光亮得粲然。不需要手電筒是最好的,月光下什么東西都無處可藏。
我來到了小巷口,盡管月光如此奪目,但小巷仍然照不到一絲光亮。
我躡手躡腳的走進去,手電開到最大,一圈一圈的找,一眼一眼的看,我從來沒有看的如此認真。
可是,突然,手電閃了閃,咔擦一下的滅了燈。
我心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黑色如同毒物似的油漆,糊在我的身上,臉上,眼上。
手指有些發涼,黑黝黝的巷子還未到盡頭,沒有一絲光亮,卻好像在誘惑我。
剛踏出一步后,卻有股徹骨的涼意從腳底升起,絲絲爬上我的尾椎骨,直至頭頂。四周突然變得很靜,世界好像只剩下了黑色。
又往前走了一步,聽見了滴水的聲音,緩慢的,粘稠的......
手捏著手電筒越發的緊了......頓了一秒,耳聽八方,又往前了一步.......
一股鐵銹味刺入我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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