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慶站在203房門外，抬手抹了把眼淚，轉身時差點撞上，抱著幾本雜志的龔雪。

“小慶姐？”龔雪后退半步，幾本雜志嘩啦滑落在地。

“你怎么了？”

劉小慶盯著龔雪彎腰時垂落的發絲，鼻腔里哼出帶著顫音的冷笑。

哼！

“裝什么好人。”

劉小慶轉身回房間，留下龔雪怔在原地，莫名其妙，什么仇什么怨。

咚咚咚！

“你煩不煩，別打擾我休息。”

聽到房內傳來不耐煩的聲音，龔雪瞪大眼珠，這倆人是怎么了，一個哭了，一個惱了。

“哦！那我明天再來吧。”

龔雪委屈巴巴，轉身要上樓。

“雪姐，是你？”

聽到龔雪的聲音，陳振立馬去開門，“等等，不好意思，剛才有點失態，我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歡別人打擾我睡覺。”

“哦！那，那我打擾到你休息了嗎？”

龔雪前腳上樓，后腳下樓。

“沒有，沒有！我現在醒了，進來坐吧！”

“哦！”

龔雪抱著雜志，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最后還是邁出步子。

老規矩，孤男寡女，門還是應該敞開，有多開敞多開。

“你怎么拿這么多雜志，怕我無聊？”

“上次你說想投稿小說，我給你找了幾本雜志，你看看適合不？”

龔雪將整理好的雜志堆在書桌上。

“太謝謝你了，一下子給我找來這么多雜志，投稿過了，請你吃好吃的。”

“一言為定。”

“拉勾勾，一百年不許變。”

“我才不跟你拉勾勾，我要回去練習穿高跟鞋。”

龔雪放下雜志，笑著回房間。

張鐵嶺在陽臺抽了半包煙，也沒想明白，兩個女人，一哭一笑，從陳振的房間出來，到底發生了什么。

陳振拿起龔雪送來的雜志，大概算了一下，有七八個雜志社的書，都是接受小說投稿的，可見龔雪是用了心的。

但他重點挑了三本，一本《人民文學》，一本《收獲》，一本《十月》。

《人民文學》是國內作協主辦的最高級別文學刊物，1976年復刊后成為思想解放運動的重要陣地，曾連載《班主任》、《喬廠長上任記》等開風氣之作。

優勢在于政策支持度高，發行量巨大，光是1979年單期超百萬冊，但適合嚴肅文學或社會題材小說。

《收獲》是巴金主編的權威雙月刊，1957年創刊，期間兩度停刊，兩度復刊，今年1月復刊，它的特點是注重文學性，偏愛中長篇連載。

《十月》是京城出版社主辦，1978年創刊，創刊時間不長，以刊載長篇小說聞名，對新興題材接受度高。

陳振選擇《收獲》雜志投稿，像《十月》、《當代》、《人民文學》，感覺還是差一些，《收獲》才是真正完整的小說。

“小陳，來抽根煙。”

張鐵嶺叼著一根中華，悠哉悠哉進來。

“我不抽，抽煙有害健康。”

陳振前世KTV夜總會，公主倒酒陪酒，盡興來一段艷舞，酒到深處，來一根煙，完事再來一根，那才叫爽，現在大白天讓他抽煙，哪有那個雅致。

張鐵嶺自來熟，在床邊坐下，“得了吧你！出發拍戲那天，你在火車上，抽的一點都不比我輕。再說了，我抽十幾年煙，也不見得身體有什么毛病。”

咳！咳！咳！

“我現在惜命！”

“……”

張鐵嶺掐滅煙頭，往陽臺走廊扔。

“你看，抽煙對身體不好，也污染環境。”

“咳！咳！咳！影響不大。”張鐵嶺進來咳了好幾次，“小陳啊！我看你今天帥氣不少啊。”

“鐵嶺兄，我看你今天也是風韻猶存。”

“唉！我現在是明白了，想在你身上撈點便宜，那是不可能的事。”

陳振把寫好的小說稿打包，裝進牛皮紙袋，“你今天不用拍戲？”

“今天天氣不好，你不也沒有去跟戲。”

“哦！不好意思，差點忘了，拍戲要靠天吃飯。”

敢情你們這幫人拍戲，跟混子一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磨洋工，磨洋工。

“小陳，我就納了悶了，我在陽臺看了半天，愣是沒想明白，劉小慶為什么哭著從你這里出去，而龔雪卻笑著出去？”

陳振瞪了他一眼，就差說關你屁事，“哦！我教劉小慶演哭戲，教龔雪演笑戲。你看這個答案滿意不？”

“你是現編的啊？”

“要不然呢？你想聽什么答案？”

張鐵嶺又點了一根煙，“劉小慶都是老戲骨了，還要你教？”

陳振把張鐵嶺趕下床，怕點著了他的鐵架床，“那有沒有可能她哭是演的？”

張鐵嶺點頭，“你這么說倒是挺對的。”

“劉小慶的戲還有一段，明天天氣好的話，估計她可以殺青了，過兩天她就回京城。”

陳振看雜志，漫不經心聽他講話。

“我聽說，她回京城要跟王立離婚……”

“啥？你說啥？”

“我說劉小慶回京城要跟王立……”

陳振打斷了他，“這么勁爆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聽說，算了，不說人是非，我們說說龔雪，你覺得龔雪這人怎么樣？”

張鐵嶺這個彎轉的有點急，陳振差點沒接住。

“不怎么樣。”

“不漂亮？我覺得挺漂亮的，說實話，我挺喜歡的。小陳，你年紀小，你不懂男女……”

陳振裝著一臉單純，“我是不懂，你跟我說說唄。”

“龔雪這人脾氣好，性子慢，內心善良，柔情似水……”

“繼續說……”

張鐵嶺從口袋掏出一封信，“我給她寫了一封信，你待會有空幫我拿給她。”

“情書？”

“算是吧！愛慕追求的信，交個朋友。”

陳振把信扔進抽屜，“好，你等我的好消息！”

“謝謝你！我先走了！”

“好走！不送！”

兩天之后，天氣好轉，劇組繼續在西湖拍戲，上午光線好，拍外景，下午太陽猛，拍內景，拍的是劉小慶演魏俠的戲，也是劉小慶在《好事多磨》這部電影里，最后一段戲。

拍完戲之后，劉小慶買了回京城的火車票，走的很急，因為她主演的《小花》的戲，要準備上映，趕回北影廠拍電影的宣傳海報。

“陳老師，我知道不能追求你，但是我還是打從心底想跟你交朋友。”

“你也許會拒絕我對你的好，但是我希望，日后我下面給你吃，你能不拒絕我。”

“祝好！再見！”

劉小慶留下這么一張紙條，放在陳振的書桌上，匆匆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