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聽了這話，只覺得一股氣堵在胸口下不去，忍了又忍，實在找不出恭維她的話來接，便索性閉了嘴，開始寫文件。

“哎，你有對象沒？米拉？”鄧爽見米拉沒吭聲，又開口說道。

“沒有呢，沒看到合適的。”

“哎呀，小姑娘不能這樣的呀，現在你們這個年紀正是最佳生育年齡，現在把孩子生了，以后好享福的呀，我家二寶現在都能走路了，可乖了呢！”

“哈哈，是嗎？”米拉無所謂道。

“我看網上好多年輕人都嚷嚷著不結婚不生孩子，你可不能跟他們學呀，這老了可怎么辦呀，都沒個人在身邊，萬一出個什么事，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就去了。”

米拉忍無可忍，本來想跳起來反抗，卻不料手機比她先開口。她心里一松，好奇是誰的電話這么及時雨，拿起來一看，卻是坐在隔壁工位的林小小。

米拉心領神會，把手機拿在耳邊開始飆戲：“喂林總，哎，您說，上次那個事兒啊.......”說著說著裝作很忙的樣子繼續敲擊鍵盤。

鄧爽又想回過頭去找林小小，但是回頭一看，林小小的工位哪里還有人，見狀，鄧爽踩著她的高跟鞋又去了別的辦公室。

米拉沒想到在公司也能被催婚，甚至是被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大姐催，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生子系統，生完孩子才能攻略洗幸福晚年這個設定到底是誰在努力踐行。

搞這么一出，米拉更想沙燕了，當下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噼里啪啦編輯成消息發給沙燕。

“那她臉皮真夠厚的。”沙燕拍了一張照片給米拉，是一張很老舊的街道的照片，街道雖舊，人卻不少，冬天的標志性水果砂糖橘靜靜地躺在圖片的左下角，看起來像是水果農自己家種的橘子，米拉有些震驚。

“你不至于吧，就算你要離開A城，也沒必要直接一步到底，到鄉下去了吧，我可告訴你，小地方是被人際關系網編制的籠子，對你來說也許更不公平。”

“我只是來玩幾天......我后媽說我弟弟不讀書學壞了，讓我回來管管，其實我能做什么，只不過動動嘴皮子勸勸”

沙燕看了看頭頂縱橫交錯的電線，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一張一張的網，一層一層地覆蓋在人的身上，不斷地掙扎著，卻是徒勞，直到死去。

沙燕的微信里有兩條消息，一條是弟弟：姐，你在哪，給點零花錢。

一條是后媽：燕啊，你一定要好好說說你弟弟，讓他別抽煙，以后他要是學壞了進了監獄，你這個姐姐也是有一份責任的呀。

沙燕父親和繼母都是小縣城人，夫妻倆都是酒廠的職工，家里算不上富裕，但傾盡全力把孩子寵成嬌縱之人卻也用不著怎么費力。

父母在她還在吃奶的時候就離婚了，她從不知道母親長什么樣，稍微長大點，她就參加了父親和繼母的婚禮，隨著人群、伴隨著喜樂，咧著大牙把繼母迎回了家，沒過兩年，她又多了個弟弟。

繼母對她不算壞，但她進門時沙燕總是能懂人事的小姑娘了，非親生的事實在倆人之間始終是條鴻溝。

繼母喜歡在背后說人壞話，任何人的八卦她都能打聽來，并經過她的嘴加工一番，都會變味。沙燕見繼母每次在背后說人家時眼里總是閃著光，好像別人的不高興她能有多開心似的，她也學會了出去玩的時候別人講話時什么都聽一耳朵，回來再學給繼母聽，只有這個時候繼母和她能像朋友一樣說說笑笑。

堪堪再過了些年歲，沙燕讀到高中，她再也沒有聽八卦的場合，每逢寒暑假回家，她和繼母的話題只剩下弟弟的成績，她的空閑時間都用在給弟弟補習上，直到她來A市上班。

前陣子得知沙燕被辭退，繼母讓她回家住幾天，剛進家門就聽見家里雞飛狗跳，緊接著規勸弟弟好好讀書的任務就落在了沙燕的頭上。

沙燕一邊投簡歷，一邊面試，偶爾說弟弟兩句，今天她就是來縣里面的咖啡館進行一個簡短的線上初試，復試定在了下周二。

買了回A城的機票，沙燕無視了兩條微信，把手里的咖啡喝完，徑直去了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