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知道我找你啥事嘛”

“我沒摸，她摔倒了，我扶她”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妹要你扶，哪只手，伸出來”

“真沒有，下次不敢了”

“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小柵欄是城里下等人的居住區(qū)域，這里的居民為了防盜都以木質(zhì)柵欄劃分自家地界，久而久之，家家戶戶小柵欄，故而得名。

正在欺負(fù)李炎的幾人，為首的是小柵欄肉鋪的大公子李虎，與李炎同姓，自從李炎家搬來小柵欄，就時常欺負(fù)他。

“對了，你說我怎么忘了你也有個妹子啊，你去把她叫來跟我道個歉，這次我就饒了你，瞅誰呢，讓你把你妹叫來，聽到?jīng)]有”

李虎邊說邊杵李炎的左胸口，杵的李炎趔趄后退，李炎低下頭不敢再看。

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囂張跋扈的李虎與狐朋狗友們將李炎圍在里面，見李炎窩囊不語，伸手抓住李炎的衣襟，腰間發(fā)力將李炎甩出去老遠(yuǎn)。

李炎踉蹌著剛站穩(wěn)，后背又是一股巨力襲來，不由彎腰向前小跑幾步差點(diǎn)摔倒。

身后傳來一陣譏笑，李炎的背影因?yàn)槟莻€黃乎乎的大腳印顯得格外滑稽和狼狽。

“虎哥，我這一腳厲害吧”

李炎不用回頭，也聽出踹自己的人是匠師的兒子，雖不像李虎那般主動招惹自己，幫腔做事卻是次次少不了他。

一直走到街尾，眼見這幫人沒有追上來，李炎僵直的身軀松緩下來。顧不上后背的疼痛感，雙手交替拍打后背疼痛位置的腳印，有些早慧的他，不想叫爹娘看見這一切。

李虎這幫人，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diǎn)小，只要自己不吭聲，最多就是任由他們羞辱一番。

只是這次，李虎提及自己的妹妹，一股無名火直沖雙目，李虎被他這一瞅，方才惱羞成怒。

這事也怨自己，扶誰不行，偏偏是那李虎的妹子，心里暗道，以后就是山神爺爺摔倒了，他也是不扶了。

不知不覺行至中街，這里車來車往井然有序，衙差們不時驅(qū)趕卸貨的車輛，保證道路暢通。

“真想找衙差去嚇嚇李虎”

李炎看向不遠(yuǎn)處的衙差，打起了退堂鼓，還是算了，對方那眼神不像好說話的樣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炎這個人，性情木訥，不愛惹是生非，偶爾犯點(diǎn)小錯。什么事都喜歡藏在心里，很少會和家里人講。

李虎他們欺負(fù)自己，李炎就覺得沒必要與爹娘講，只要爹娘不知道，自己受點(diǎn)委屈好像也沒什么事。

這要是其他同齡的孩子遇到這樣的事，肯定早就跑回家中找大人撐腰了。

若干年后，每念及此處，李炎都會和人講到:

許多事躲是躲不過去的，小孩子解決不了的事，就找大人撐腰。

此時，李炎的小腦袋瓜是想不通這個道理的。

對于被欺負(fù)這件事也只是一個模棱兩可的概念，就像老人常說的，吃虧是福，此刻只能這樣默默安慰自己。

好在李炎有個天賦，忘性大且貪玩。

昌邑中街上的熱鬧景象，很快沖淡了心中的憤懣。

李炎一路上溜溜逛逛，在吆喝糖葫蘆的擔(dān)夫跟前，不由慶幸，李虎等人都是富戶子弟，并未向自己索要錢財(cái)。

“大叔，一串幾文錢”

“三文”

“給，要這個”

李炎邊遞過錢，邊在稻草扎的靶子上指著一串糖邊邊多的糖葫蘆，向攤主說道。

從街頭逛到結(jié)尾，眼看糖葫蘆剩下最后一口，索性一口咬下，隨后臉上顯出滿足的神情。

一念及此，李炎腳下加快了幾分，進(jìn)門之前還不忘抹了抹嘴，免得叫小妹瞧出來自己偷吃。

“阿炎，快進(jìn)屋，姑姑來了”

剛關(guān)好院門，回身就看到嫂子站在堂屋門口向院外張望，一見是他立馬殷切地招呼著他。

平日里，除了嫂子，嫂子的叫順了嘴，姑姑這個詞卻是新鮮的很。

李炎走進(jìn)屋內(nèi)，嫂子便熟稔地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將他引至堂前。

堂前擺放著家里面僅有的一把帶扶手帶靠背的椅子，椅子上正端坐著一個貴婦人，看著這一身行頭皆是亮面的綢子，李炎心有所感，原來自家親戚比李虎家有錢，就沖這身打扮，李炎心里深以為然。

平常在昌邑街上，也會有客商打扮的光鮮亮麗，卻不及眼前的這人。

這人就是姑母嘛？

此時，婦人正打量著李炎，見李炎靦腆看向自己，嘴角扯出一絲和煦的微笑。

“阿炎，叫人吶，快叫姑姑”

李炎一時愣住，看得嫂子直著急。

“姑，姑姑。”

李炎從未想到，自己竟有一位姑姑，

“不錯不錯，炎炎骨齡與身形那王童相當(dāng)。”

李炎姑母對著滿臉堆笑的大嫂說道，還說李炎靦腆了點(diǎn)，至于王童是誰，也沒有接著解釋。

嫂子聽話聽音，附和著直夸李炎老實(shí)，本分之類的，也不曾去打聽。

李炎認(rèn)完親后便不知所措，呆愣在一旁，兩人的對話，李炎似懂非懂，左耳進(jìn)右耳出，努力裝出一副認(rèn)真的模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無所適從。

隨著院門再次被推開，爹娘回來了，緊隨其后的還有大哥和小妹，大哥背著小妹，亦步亦趨地跟在爹娘身后。

姑母見到李炎的父母回來，言簡意賅的表明了來意。

此次前來，只為帶走李炎，其姑父所在的門派門，每年都會一批名額，前些日子已經(jīng)下來，姑父幾番托人下來，終于搶到了一個內(nèi)定名額，本來定了姑父家的侄兒上這個名額。怎料到，這貨不爭氣，前半晌招惹人家妹子，被人家打斷了腿。一時間，你姑父家那面已經(jīng)找不到骨齡相當(dāng)?shù)暮⑼e失機(jī)會倒還好說，宗門管事若是怪你姑父辦事不利，會影響你姑父在宗門內(nèi)的臉面。

你姑父正在爭取分堂執(zhí)事，舉薦的人絕不能有二心，想來還是自家人較為妥帖。我和你姑父一合計(jì)，只要你老實(shí)本分些，這事就這么定了。

姑母講到這里，特意看向李炎，囑咐道，去了那邊，可別被帶壞了，切莫學(xué)沾花惹草的閑事。

李炎聽到人家妹子時，就已經(jīng)一臉厭棄的不住搖頭

，見李炎如此懂事，姑母臉上不由露出欣慰的神情。

多年不見，這個侄兒，身上那股子本分勁倒挺招人稀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