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佑安又做夢了。

他夢見沈清溪晚上看完電影回來，被無賴攔住了。

然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

沈清溪被捅了一刀。

等到天亮，她的尸體才被人發現。

而警察上門通知他這個消息，程佑安不愿意相信，瞬間就驚醒了。

這會兒，程佑安滿頭都是冷汗，呼吸急促，他轉頭去看身旁的沈清溪。

睡得正香。

懸著的一顆心驟然落定下來，程佑安有些脫力地躺著。

沈清溪剛好也醒了，揉揉眼，問：“怎么了？”

“沒什么，你睡吧。”程佑安還需要一點兒時間冷靜。

這個夢比以往的夢境都要真實。

沈清溪聽出他氣息不穩，眉心微蹙，撐起手，借著微弱的光亮看他，“做噩夢了？”

看他這個樣子，不像是跟自己有關。

“嗯。”程佑安沒否認，他抹掉了額際上冷汗，心跳也逐漸平穩下來了。

“你有跟人相約看電影嗎？”程佑安詢問。

沈清溪搖頭，很快就意識到是跟自己有關的，眉心蹙起，“是什么樣的噩夢？”

程佑安沉默了片刻，擰著眉頭，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夢境。

“如果你要去看電影，我跟你一起去。”程佑安不放心。

更不愿夢境成真。

沈清溪知道預知夢是不可能避開的，皺眉思索片刻后，“好。”

程佑安還是不放心，“你也別答應別人的邀約。”

能拖延一段時間是一段時間。

沈清溪聞言，卻是笑了起來，“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程佑安沉默了。

天亮了。

程佑安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沖了一個涼水澡，總算是冷靜下來。

他在走廊外面吹了好一會兒的風，這才出門。

沈清溪還以為他會回來，可等了一會兒，再看出去，人影兒已經不見了。

視線往下移，正好看見他走出家屬院的大門。

沈清溪看著他消失在視線之內，想著夢境的提示。

“看電影嗎？”沈清溪呢喃。

…………

優雅在讀書會里得到了兩張電影票，正好是電影小組巡演到羅平鎮。

她本想著是跟邢劭一塊兒去看的，但他說臨近國慶，武裝部隊有很多會議要開。

沒有時間陪同。

讓她自找朋友。

讀書會的好友都有約了。

優雅看著手里的兩張電影票，抬眼正好看到沈清溪跟向春紅一塊兒下來，順手就給了一張沈清溪，“今晚的電影，要不要一起去看？”

優雅是邢劭的太太。

而邢劭是武裝部隊的部長。

整個大院里，沒有人的級別能高得過邢劭了。

優雅的邀請，基本是沒有人會拒絕的。

沈清溪看著遞到眼前的電影票，想到了程佑安的預知夢，眉角微微一挑。

剛剛她還在想要不要主動約向春紅一塊兒看電影，沒想到剛打瞌睡，枕頭就遞過來了。

沈清溪欣然接受了，“謝謝。”

“我還沒看過電影呢。”沈清溪說。

優雅彎唇，“那正好，我們可以一起去看。”

在旁邊的向春紅看著優雅手里還有一張，以為是給自己的，等了很久，聽見她說是邀請沈清溪一起去看的，心底難免有些失落。

她男人周國樑跟邢劭的關系也不錯，正常來說，優雅要邀請的人，也該是自己的。

向春紅隱晦地看了一眼沈清溪，不懂她怎么就入了優雅的眼。

優雅并未理會向春紅想了什么，她只做自己開心的事兒，“今晚六點十五分，我在大院門口等你。”

“好，我一定準時。”沈清溪看到電影票上寫的時間，晚上六點半開場，八點半結束。

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晚上九點就已經算晚了。

八點半結束，是剛剛好。

優雅把電影票送出去了，悠然自得地上樓，一個眼神都沒給向春紅。

“看看。”向春紅湊過去看電影票。

是《賣花姑娘》。

她看過好幾遍了。

對影片的內容早就熟透了。

“這電影你得多帶條手帕去。”向春紅說，“上回我去看，整整三條都哭沒了。”

沈清溪嘴角微抽，有點兒不相信，“真的？”

“當然，我看了好幾遍，可感人了。”向春紅說，“男女老少，沒有人不落淚的。”

沈清溪聽著，恍惚之間想起來，以前聽老人說過，七十年代里，國內電影只有新聞簡報。

而能看的電影，都是反反復復，復復反反，不停地播放。

在城里看電影都是集體組織的。

在村鎮流行的是露天電影，需要放映員翻山越嶺到每個村落播放。

而看電影在村鎮上可以說得上是一件大事兒了。

向春紅還在叮囑她注意事項，沈清溪卻無心聽講，她在想，看完電影之后即將要發生的事兒，要怎么應對。

中午。

程佑安下班回來，聽她說要和優雅一起去看電影，眉頭就緊蹙起來了。

“晚上要回去加班開會。”程佑安說，“什么時候結束還不確定。”

沈清溪嗯了一聲，“電影是八點半結束，你應該能趕得來。”

“能不去嗎？”程佑安一想到夢境，心頭突突跳動，很是不安。

沈清溪搖頭，“我已經答應了。”

“況且，這個事兒，我避不開。”沈清溪已經有過前車之鑒。

程佑安繃緊了唇，“那你等我過來接你。”

“如果你遲到了，我也要繼續等？”沈清溪問。

程佑安沉默了。

“八點半結束，如果運氣好，跟著大家一塊兒回來，真要出什么事兒，還有人幫忙。”沈清溪耐心地解釋。

“可要是等你，萬一等到了九點。”

“街上沒有什么人，再出事兒，我喊破喉嚨都沒人來。”

這就是事實。

程佑安沒有辦法否認。

“我的身手，你也見過。”沈清溪以前可是跆拳道黑帶，還拿過省冠軍的。

一般人，她肯定能應付得來。

程佑安終于松口了，但他表示，“我會準時過去接你。”

“好。”沈清溪點頭，她知道程佑安答應的事兒，一定會做到的。

晚上八點半，電影散場了。

沒看過電影的沈清溪還真的哭紅了雙眼，三條手帕根本就不夠用。

優雅還借了她一條。

瞧著她眼紅鼻紅的樣子，優雅的沒心微蹙著，“手帕送你了。”

用成這樣子，哪怕是洗干凈了。

優雅也不會用的。

“謝謝，我會買一條新的，還給你。”沈清溪擦掉了眼淚，心情也平復下來，放眼去看各個方向散開回家的人。

并未見程佑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