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李哥,別沖動。”大黑狗嘆了口氣,苦笑道,“林家不是我們?nèi)堑闷鸬模瑳]必要把你也給搭進去。”
在他看來,李牧云在被逐出李家后過得比自己都慘,跟林家作對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李牧云報以沉默,不置可否。
“算了,不提這些糟心的破事了。”大黑狗有意岔開話題,故作若無其事地笑道,“你這次回來得正好,明晚還有咱13班的同學聚會,你的初戀慕詩煙也會到場呢!”
慕詩煙……
聽得這個名字,李牧云眸中閃過一絲感慨與悵惘。
他還記得當初在深秋的大雨中,自己坐在車上離去,身后便是窮追不舍的慕詩煙。
那被雨水淋透,如在風中瑟縮的一朵小花般的身影;
那被泥水弄臟的白色連衣裙,將書包扔下,踩著積水奔跑的身影;
那個跌到在雨中痛哭,喊著“李牧云,你走了就別回來了”的身影……
那種年歲的感情或許青澀、稚嫩,卻格外純粹,不摻雜任何世俗的考量。
李牧云眸中的情緒只是一閃即逝,再無絲毫波動。
“藝哥們對這種聚會不感興趣,但要是聽到你會到場的消息,他也肯定會來!”大黑狗攛掇著,顯然希望李牧云能去。
“時間,地址。”李牧云簡明扼要道。
“明晚七點,江景酈城酒店。”大黑狗回道。
“江景酈城?”李牧云略感意外,畢竟老同學們都才出社會不久。選在這樣一個四星級酒店,多少顯得有點浮夸。
“對啊,這次聚會是古力奇舉辦的,不是AA制,費用他全包了。可能是飛黃騰達了,想顯擺一下吧。”大黑狗不以為然道。
李牧云也只淡淡“哦”了一聲,并未放在心上。
大黑狗隨后話鋒一轉(zhuǎn),說也別等到明天了,咱哥倆現(xiàn)在就好好聚聚。
兩兄弟都是性情中人,重情重義。雖說幾年不見,卻半點不見生疏。
大黑狗想著李牧云母親去世了、還被逐出了李家,心情肯定不好,得陪他喝個痛快;
李牧云又何嘗不想著他受盡屈辱,心里肯定很是難受憋屈,想陪他一醉方休呢?
兩人一拍即合,各自打了個車,在名為“午夜CLUB”的一家新開酒吧門口見了面。
大黑狗和李牧云一樣,都曾是體育生。體格健壯,足有一米八七的身高,渾身黝黑,肩膀?qū)捄瘢┲谏玊恤和褲子,黑色的寸頭干凈利落,看上去就給人很強的安全感。
可惜他的左腿已落下殘疾。
右腳重、左腳輕,一瘸一拐,下車后近乎是緩慢挪動到了李牧云身前。
看到他的模樣,李牧云只覺心里有點堵得慌,很不是滋味。
“草,幾年不見越來越帥了!你跟藝哥們都他媽長這么帥,這讓老子壓力很大啊!”大黑狗笑罵了一句,對著他的胸口就是一拳。
有意活躍氣氛,不讓李牧云的心情如此沉重。
“走,邊喝邊說!”李牧云收拾好心情,用力摟住他的肩膀,走進酒吧。
兩人在一張靠窗的桌子邊坐下,點了一桌子的酒水和各種零食鹵味。
“你不仗義,出國不到一年就杳無音信,該不該罰酒三杯?”大黑狗用牙齒啃開瓶蓋,遞給李牧云。
“也別三杯了,直接一瓶吧。”李牧云灑脫一笑,直接對著瓶口開吹,“噸噸噸”就是一瓶進口啤酒下肚。
“哈哈,幾年不見,你還是這么豪爽!來,干一杯!”大黑狗明顯心情好了很多,當即便和李牧云推杯換盞,不亦樂乎。
“今后有什么打算,有沒有想過找個什么工作?”大黑狗問道。
“暫時還沒有。”李牧云回道。
“那讓藝哥們幫幫忙吧,姜家這些年順風順水,葉家三小姐又想招他當上門女婿,他可風光著呢!”大黑狗樂呵呵的,好像兄弟過得好,比自己過得好還舒坦。
“哦,是嗎?”李牧云也來了興趣,談了幾句藝哥們之后,才對大黑狗問道:“那你呢?什么時候讓我看看兄弟媳婦?”
大黑狗面色有點僵硬,提起酒杯勉強笑道:“喝酒喝酒。”
李牧云皺起眉頭,按下了他的手:“到底怎么了?”
大黑狗滿嘴苦澀道:“離婚了。”
“我得罪了林家,沒了阿姨庇護,誰敢跟我在一起?更不用說我還是個瘸子,完全就是個累贅……”
李牧云的心情越發(fā)沉重。
沒想到當初大黑狗替自己出頭,竟招惹無窮禍端,幾乎徹底毀了他的一生!
“后悔嗎?”李牧云一杯酒下肚,沉聲問道。
“啊?”大黑狗有點懵。
“當初給林飛開了個瓢。”李牧云嘆息道。
“害,李哥你別往心上去。那會是我年輕氣盛,太沖動了才把事情鬧得這么大,不關你的事!”
大黑狗故作輕松,自嘲地笑道:“要換成我現(xiàn)在,肯定就好好跟他說說情,實在不行跪下服個軟嘛……”
李牧云神情復雜,打斷道:“那他要是不聽呢?”
大黑狗愣了一下,有些卑微地慘笑道:“那我就給他打,讓他狠狠出口惡氣。”
不知為何,看到他被生活磨平了銳氣,一副委屈求全的姿態(tài)。
李牧云竟覺得比看到他瘸了一條腿更難受。
李牧云長吐出一口濁氣,認真提醒道:“他要對付的人是我,不是你。”
他說這話,本意是大黑狗本來不應該落得如此下場,這件事的責任在于自己。
可大黑狗聽了這話,竟是握緊酒杯的手格外用力,指節(jié)都泛起了青白色。
他竟面露一絲猙獰之色,紅著眼,咬牙切齒道:
“那老子就再給他開個瓢!”
李牧云為之動容,只覺內(nèi)心有某種情緒在激蕩不已。
“狗哥,你放心。”他一口飲盡杯中酒,長吐出一口濁氣,“等過段時間我處理完一件事,就讓林飛像狗一樣跪在你面前,任你處置!”
“到時候再安排個董事長給你當當,讓你光宗耀祖,楊家祠堂都得給你單開一頁族譜!”
大黑狗聽到這么一番話語,當即有些傻眼。
隨后便忍不住笑出聲來:“行啊李哥,沒想到你喝多了比我都能吹!”
“真就喝酒之前你是蓉城的,喝酒之后整個蓉城都是你的?”
李牧云與他相視爽朗一笑,“叮”的碰了個杯。
大黑狗做夢也想不到,李牧云并非在吹牛,而是確有能做到此事的能力與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