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景瀾看掌柜的樣子，便知道他一直是有所顧慮的。不怕他提條件，就怕他什么條件也不提。
“我是看出來了，掌柜的是怕我學會了，將來搶了您的生意？”
掌柜點頭承認，擔心顏景瀾生氣，還特意與她解釋：“小娘也莫要心里有氣，我們做生意的，能掙點兒銀子不容易，小娘貿然上門來說要學藝，且不說這學藝是不是小娘一時興起，就是真心想要學，我也怕小娘日后有了自己的酒坊，為了做生意之事，與我爭成了仇人。”
顏景瀾只是一心想做生意，做好生意，這些是她從未想過的。
不過，聽掌柜的說來，好似有些道理。
“說的是，依掌柜的看，這契約要怎么立為好？”
顏景瀾也想聽聽，掌柜的為了自己的酒坊，會提出什么條件來：“一則，若是真心學藝，那便是份屬師徒，得正式拜師入門。二則，將來若是小娘要自己開鋪子，得離我的鋪子方圓五里以外，免得搶了各自的生意。”
“三則，小娘將來開酒坊，都得用我們鋪子的招牌，四則……如今我是租的小娘的鋪子，若是將來小娘想用這鋪子，不租給我了，得提前三個月與我說明，且這間鋪子若是小娘自己要做生意，不能開酒坊。”
說完這些，掌柜的還以為顏景瀾會知難而退，或是對做生意此事沒了興致。
沒想到，顏景瀾只思索了一會兒，竟都答應了：“這些都是情理之中，我們白紙黑字，以此為契。”
“說了這么久，還不知掌柜的貴姓。”
顏景瀾抬眸看向掌柜的，心里也慶幸他沒有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
他說的這些，只是擔心自己因為收了徒，生意越發不好做，而沒有求顏景瀾的錢財。
只此一點，顏景瀾便能看得出來，掌柜的雖然是個生意人，卻也是個不錯的人。
“失禮了，鄙人姓李，名大年。”
“李掌柜有禮。”顏景瀾微微點頭，讓人寫下了契書，卻沒有立即讓李大年簽下。
“李掌柜，或許，我們還有別的辦法能避免這些事兒。”
李大年還以為，顏景瀾才答應了他便后悔了。
“小娘是什么意思？”
顏景瀾一早便想過，若是單讓自己做生意，是有些難了，且她不能時時都在鋪子里，出了什么事兒，也不好出來處理。
若是能有個人能與她一同做生意，那可是再好不過了。
“我是想著，與其多一個搶生意的敵人，倒不如多一個盟友。我拜師入門，學藝也得有些時日，也不知李掌柜會不會因為擔心我將來搶了生意，而有所保留，如此一來，難免師徒之間會心生嫌隙。”
李掌柜能聽得出，顏景瀾這么說并不是怕他有所保留，而是有她自己的盤算。
“若是我們能合伙做生意，那不是事半功倍嘛！”
顏景瀾想找個人與她合伙能帶著她做生意，可李掌柜也會擔心，若是與顏景瀾達成了合作關系，將來她與蕭戟之間有什么變故，若是她為了能自己做生意，不想分他一杯羹了，那他豈不是引狼入室？
畢竟蕭戟還是有權勢的人，顏景瀾身為妾室，能這樣光明正大的出府走動，想來在蕭戟心里也是有些分量的。
“既是收了徒，必定傾囊相授，小娘盡管放心。這事半功倍之事是好，只是……“
李大年不敢說的是，人心叵測，他不會，也不敢去相信這個頭一回見面的權臣妾室。
“只是什么？李掌柜是擔心我？”
顏景瀾深知人性復雜，上一世她真心，得到的卻是背叛，或許李大年也是同樣的擔心吧！
李大年牽強的笑了，與顏景瀾這等人合伙，若是她心地好，又有銀子 ，那自然是好。只怕將來若是生意好了，顏景瀾棄了他，那他便什么都沒了。
“不瞞小娘，我確是擔心的。若是小娘將來生意做得好了，不想與我合伙，想獨占這生意，可有的是辦法。我一介良民，無權無勢，可不敢拿著身家性命去賭的。”
李大年說這些，顏景瀾有些同情，雖然她不會做這樣的事，李大年有這份擔心也是常理。
顏景瀾左右看了看這鋪子，向李大年開了豐厚的條件：“對此您大可放心 ，我的處境，是沒辦法時常在外頭的，即便是做生意，也是要有人在外頭幫我打理的。于我而言，與其與李掌柜搶生意，不如你我相互成就來得好。”
她一早便打量過了這鋪子，雖然不小，生意卻很好，打從來了鋪子里，人就沒斷過。
“李掌柜生意這么好，掙的應當也不少，怎么也沒開個分號？我想，興許是手頭拮據吧！”
這句話，顏景瀾正戳中了李掌柜的軟肋，也正因他一直沒能開個分號，來他這里偷師的人比比皆是，卻沒有哪一個是如顏景瀾這般干脆明快的。
“小娘說的不錯，可我也不并不急于開什么分號，做好這一家鋪子，便是最好的了。”
顏景瀾才不相信，會有人不想掙銀子的，李大年這樣說，無非是不想表露自己的軟肋。
“天下沒有人是不喜歡錢的，李師傅，我一個侍妾，又是個女子，難免會有不便之處，只是手上有些銀錢，無疑是李師傅最好的合伙之人。若說爭，只我是個女子這一點，已然是輸了。”
雖然顏景瀾并不甘心身為女子在外要處處受制，可她無法改變這事實。
李大年也是因此而動了心，顏景瀾此時才將手里的銀錢給了李大年：“李師傅，這是五百兩，開幾家鋪子也夠了，日后鋪子里的事兒，還得您多操心，我難得清閑，學釀酒也不急于一時。”
顏景瀾心里盤算著，若是她與李大年合作，將來有一天若是無法留在蕭戟身邊，她也有個去處。
思慮片刻，李大年還是答應了顏景瀾：“小娘如此信我，如此盛情難卻，那便說定了。”
顏景瀾還給了他一份安心：“方才李師傅說的那些條件，我都答應，日后鋪子里的事兒，都聽李師傅的，賬面上，便五五分，每月我會讓人來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