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荷本就沒有打算在這里常住，她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帶走秦曉姝，不讓她收到迫害。

她抬頭堅定的看著廖春蘭。

“爸之前就想著讓曉姝去上學，我就是砸鍋賣鐵也會供她上學，到時候也會在學校附近租一個房子。”

廖春蘭聽她提起早逝的爹，一時間也啞了火。

不讓周科出錢，周科自然是樂呵呵的。

“害，多大點事，既然黛荷想去闖，讓她試一試也無妨，大不了到時候差多少我們再補貼就好了。”

廖春蘭心里難受，但見三個人都這么說了，習慣性聽從的點點頭。

女兒回來廖春蘭高興，專門買了菜掏出蒸籠蒸了熱騰騰的包子。

小河縣處在南北交界線上，這里的飲食習慣南北皆可，吃面的人居多，家里也有點錢的也會吃米飯，大家吃的面粉都是自己磨的，做饅頭包子，顏色和口感都不如精白面粉好，但麥子的香味濃厚。

家里的伙食明顯是比高家好上太多，廖春蘭不僅蒸了包子還買了排骨蒸了米飯。

甜酸味的糖醋排骨香濃軟糯，配上熱乎乎的米飯，光是聞著味蕾就不由分說的分泌唾液。

屋里的香味飄出去，旁邊的飯味也跟著飄進來，聞著味應該是咸菜疙瘩。

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鄰居家的叫罵聲一縷縷的傳了進來。

周科將排骨夾到自己口中，看了秦黛荷一眼：“你不常回來可能不了解，隔壁家那戶每天到晚上都這樣。”

秦黛荷之前也一直住在這個大院，對隔壁的情況也略知一二。

盛家出了一個賠錢貨，盛家將她當奴隸一樣使喚，取名為盛招娣，家里所有大小的活全都包攬，后來生了個弟弟，盛招娣又多了一個任務，照顧弟弟。

這樣的命運在這時候屢見不鮮，秦黛荷也明白周科說這話的含義。

她吃飽準備飯后散步消消食，這時候的天還沒有霧霾，空氣清新的帶著一股好聞的氣息，就連天上的星星也亮的過分。

她剛出院門往外走去沒多久，就看見了正在門口洗著衣服的女孩。

盛招娣嘴里叼著一個黑窩頭，兩只手在水里泡著凍得通紅，手上大.大小小長著凍瘡。

看到秦黛荷，盛招娣一愣，下意識的將難看的手藏在了衣服后面，將嘴上的黑窩頭三下五除二的咽下去。

不過十二歲花一樣的年紀，那一雙手看起來卻完全不像個小姑娘的手。

秦黛荷從屋里出來了，剛才那些聽不清的含糊咒罵聲也聽的清了。

“死丫頭讓你嫁人有什么不好，你還嫌人家年紀大，年紀大了會疼人，到時候嫁過去享清福的。”

“就你一個女娃娃還想上學，有個什么用？學那么多出來不是還要嫁人？反倒是浪費那么多錢，那都是你弟弟以后上學用的，你怎么能跟男娃比？”

“現在膽子大了，不僅敢偷錢還敢偷跑，我可告訴你，彩禮我已經收了，你不去也得去，你要是再敢跑，到時候打斷你的腿，這彩禮我們是不可能退的！”

房門沒關，秦黛荷朝里屋望去，中年婦女罵的唾沫直飛，嘴上罵的厲害，手上卻在給身旁的小男孩喂飯。

男娃瞧著也有十歲了，淘氣的一直在地上玩彈珠，中年婦女追在他身后跑，一口一個乖乖的喊著。

她能聞到那味，正是自己剛才吃飯時聞到的咸菜疙瘩。

一家人都坐在一起吃飯，盛招娣卻在外面只能吃著窩窩頭。

秦黛荷是見過盛招娣的，在那個被賣過去的小山村，她因著幫自己逃跑被活活打死！

秦黛荷二話不說，扭頭重新回了屋，等到再次出來時，手上拿著一個白生生的包子。

她朝盛招娣的方向走了幾步，包子的香氣四散開，盛招娣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怯生生的看著面前的人。

“你是盛招娣？”

盛招娣皮膚有些粗糙，瘦的跟火柴人似的，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她營養不良，聽到這話頓了頓，這才點點頭：“嗯，是我。”

秦黛荷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一眼看到了她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耳朵，呼吸也跟著一滯。

她往下望去，黑瘦的身上遍布著各式各樣棍棒的痕跡，腳踝上被上了鎖，鐵鏈的另一邊延伸出去，直直的通往豬圈！

盛家人沒有給她手上鎖，是因為他們還需要盛招娣洗衣服。

秦黛荷只覺得氣的頭暈，盛家前段時間剛殺了豬賣了換錢，但那豬圈里臟亂不堪，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她總算是明白上一世盛招娣跟她一起被關進豬圈里，她為什么還能睡得那么香甜，因為這十二年她都是這么度過的！

秦黛荷強忍著沖動擠出了一抹笑出來：“我叫秦黛荷。”

她將手中的包子遞了出去，在她的身邊坐下：“我吃不完，你能幫我吃了嗎？”

盛招娣一愣，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那包子。

盛招娣知道這是秦黛荷善意的謊言，但她實在是太餓了。

前天她跑了整整一天飯都沒吃一口卻還是被抓回來了，她爸媽餓了她兩天不給糧不給水，晚上才給她了一個黑窩頭。

但她還是好餓，是那種身體帶來的空虛感，她甚至覺得如果那頭豬沒有賣，她能吞下一整頭豬，即便是會被爸媽打死，她也能吃得下！

盛招娣接過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秦黛荷又給她遞了水防止她噎著。

“謝、謝謝。”

已經關上的大門不知道在何時被人吱呀一聲打開，盛母呲著牙舉著掃把就朝盛招娣砸去。

“我就說怎么這么香，原來是你在這里吃獨食！你也不知道讓著點你弟弟，你怎么這么自私，就是這么當姐姐的！”

秦黛荷察覺到不對，連忙將盛招娣推開，兩個人這才沒有被砸到。

盛母眼睛一會看看秦黛荷的衣服，一會又看了看她的鞋子，眼睛滴溜溜的轉，露出一口牙笑著打招呼：

“誒呀，你就是秦家的大女兒啊，早就聽說你最近回來了，你這包子還有不？我家軍兒還餓著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