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只是看著自己不說話,李氏便幽幽地嘆了口氣,自顧自地走進來,將東西放在了桌子上,情真意切地看著秦織婳。
“高氏這回做得著實太過分了一些,也就是看著四弟不在,所以欺負你罷了,你這日子……”
她說著倒是自己哽咽了起來,只是見秦織婳一直沒有反應(yīng),又有些不好意思,猶豫道:“妹妹是不是因為日前殉節(jié)的事兒,我沒替你說話,你心里生我的氣了?”
不等秦織婳開口,她便自己解釋了起來,“這我也能理解,畢竟咱們這一向這般要好,可是咱們這個府里,你是知道的,老太太一向說一不二,而且……”
她抹了把并沒有眼淚的眼睛,“我的情況你比誰都要清楚,陽哥兒他爹是個靠不住的,我娘家又上不得臺面,就是我自己婆婆都看我不上,我……我著實沒法替你張這個口?!?
說到激動處,她一把抓過秦織婳的手,“妹妹,咱們好了這些年,你若是怨我我半點兒不怪,若心里有氣,你只管打我?guī)紫?,我若吭一聲,便算是枉費了你這么多年對我的情誼?!?
秦織婳還一聲都沒有吭,她就在這里唱念打坐了這半天。
尚且不知道她的來意,秦織婳也就只是淡淡地抽回了手,“三嫂多慮了,你這過來是……”
李氏連忙將桌上的提籃交給了蕊兒,笑著道:“這不是怕你這里過于清淡么?我讓人去外頭買了點兒熟食回來,你晚上叫丫鬟們給你熱了,悄悄兒的,別叫人知道。”
見秦織婳沒有拒絕,這才終于帶到正題上,“這府里一個個的都是勢利眼,你我是最清楚的,但你的能耐旁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么?
如今正好你也不管中饋了,我尋思著,不如咱們一起合計點兒活計,你那不是還有兩個鋪子嗎?
以你的能力,還上債是遲早的事兒,我這里還有一點兒錢,想放在你的鋪子里,入個干股,你也早些把債還了,我也賺點兒零花錢,你覺著怎么樣?”
“哦?”看來真的是自己好人做多了,都這個時候了,這個李氏還想讓自己給她當(dāng)個下蛋的雞呢!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做生意的事兒,到底有風(fēng)險,有賺就有賠,若是賺了那還好說。
咱們就按一般市面上的規(guī)矩來分紅就是了,可若是賠了呢?三嫂可否也能接受按照市面上的規(guī)矩來共擔(dān)損失?”
果然,聽到這話,李氏臉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此前她也不是沒有拿錢放在秦織婳的鋪子里過,哪怕秦織婳當(dāng)時并不需要外頭的投資。
但礙于情面,還是同意了,而且給的分紅也比外頭豐厚多了,更沒有跟她談過虧損的問題。
李氏并不是不了解外頭的行情,只是一直裝憨,像是根本不知道秦織婳對她額外照顧。
眼下聽到她這么說,立時就有些不滿,“以前咱們……”
“三嫂,”秦織婳打斷了她的話,無奈道,“今時不同往日,我身上背著債,又只剩了這么點兒東西,還沒有公中的東西做靠,哪里敢說一定能賺?”
李氏卻是有些不信,兩只眼睛滴溜溜亂轉(zhuǎn),待看清這屋子里果然同他們說的那樣,再無半點兒裝飾時,又有些相信了。
“那好吧!”李氏顯然對此很是不滿,偏生又沒有辦法,只語氣生硬道,“你都這么說了,我也不能強迫你。”
說著她站起了身,像是忽然又想起什么,接著道:“不過,我也跟四弟妹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還年輕,將來的日子可長著呢!如此孤身一人的,終究日子難熬?!?
意思就是讓秦織婳知道,如今除了她,也沒有旁人會對她好。
“三嫂可千萬不要為此生我的氣,我也著實是沒有法子,若我能緩過這陣兒,還能不幫著三嫂么?”
秦織婳一臉惋惜和愧疚,然后眼睛一亮道:“說起來三嫂其實可以去找二嫂問問,你想想如今她接了中饋,難道會不興點兒什么法子?”
李氏神色復(fù)雜地看了她一眼,哂笑了一聲,“她豈會記得我?”
等她的身影消失了,紅箋才幽幽道:“高氏和李氏關(guān)系也就那樣,李氏也知道高氏必不會幫她?!?
“那就想法子讓她不得不幫?!?
紅箋沒明白這話的意思,秦織婳卻已經(jīng)進去了。
江家這起子人,她自然不會放過,但對她而言,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找到江鶴川。
她得盡量給出足夠多的信息,到時候才好找人。
她當(dāng)阿飄的時候,聽到那叫趙憐兒的女子說起過,她和江鶴川當(dāng)初是在邊關(guān)的一個三不管地帶。
因地理環(huán)境的緣故,當(dāng)?shù)睾芏嗳硕际且源颢C為生。
而她的出身,在當(dāng)?shù)睾苡行╅T路,便靠著江家偷偷給江鶴川的錢,打通了商路,將那些皮毛物件兒送到內(nèi)地來賣。
從而發(fā)家,又靠著這些錢給江鶴川鋪路,才有了后來的厚積薄發(fā),一舉成名。
按照時間來推,這會兒江鶴川應(yīng)該還在那女子家里養(yǎng)傷。
說什么一見鐘情,不過是那趙憐兒頗有些見識,瞧著江鶴川的談吐便知道出身不凡,這才勾著他朝朝暮暮罷了。
既然人家郎有情妾有意,她倒是想看看這么一對野鴛鴦,沒有了共同的利益,又能多么情深意切。
去那邊的人選已經(jīng)初步擬定,接下來就是要盡快把章程拿出來,還得先籌一筆錢出來。
正盤算著從哪里抽錢,外頭就有人敲門。
是江母忽然身體有些不舒服,讓她過去幫著伺候。
這也是以前常有的事兒,江母時不時地便來個頭疼腦熱,要她和王氏左右隨侍,經(jīng)常是一呆就一宿,還不得睡覺。
秦織婳本想找個借口推脫過去,但是又想到江鶴川的死,最好得跟江母那邊通個氣兒,到底還是過去了。
哪里知道才走到花園角上,黑影里忽然就撲出來一個人。
單從他身上的脂粉氣,秦織婳就知道是江易川,當(dāng)即極力掙扎。
江易川也不敢鬧出動靜,趁著一點兒空隙,一腳便踢向他的命門,他當(dāng)即便痛呼出聲。
“誰?誰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