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陌生號碼。

姜愿試著給那個號碼回撥電話，對面卻提示關機。

祁昭懿說：“我收到短信的第一時間就回撥過這個號碼，但一直是無人接聽狀態。”

姜愿沉默，腦子里莫名其妙浮起在鳳凰酒莊時，姜毓欲言又止的臉。

她放下手機，加快速度吃完面，把筷子往碗邊緣上一放：“今晚的事，謝謝你，我先……”

“我已經給阿姨打過電話了，她在過來接你的路上。”祁昭懿說，“我知道你不愿意在這里待，也沒想過要勉強你，你不用這么防備我。”

“……”那點小心思被祁昭懿戳破，姜愿有點尷尬，索性選擇沉默。

她了解祁昭懿，祁昭懿又何嘗不了解她。

時間在沉默中被拉長，客廳里安靜到能聽見墻上掛鐘發出的滴答聲。

許久，祁昭懿問：“你真的是因為我不行才跟我退婚的？”

姜愿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弄得愣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人家前腳帶了數百人搜山把她救回來，又是讓醫生給她處理傷口，又是給她煮面吃，她實在做不出前幾次那樣毫不猶豫打他臉的舉動。

但話已經說出去了，現在要是再否認，她自己都覺得尷尬。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姜愿顧左右而言他，“婚已經退了，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

祁昭懿嘆了口氣：“姜愿。”

“嗯？”

“我后悔了。”

姜愿擰眉看他：“什么意思？”

“讓你待在姜家，這并不安全。”祁昭懿說，“今晚這樣的事，我不想再讓它發生一次。”

姜愿警覺起來：“你要干什么？”

“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你還是待在我身邊吧。”祁昭懿說，“明天我會上門提親，你做好心理準備。”

姜愿被他“我只是通知你，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的態度激怒了：“祁昭懿，你把我當成什么了？”

祁昭懿無奈地說：“我承認，做出這個決定有私心成分在，但更多的是想保證你的安全，你根本不知道你身邊都潛藏著什么樣的妖魔鬼怪，把你放在那樣的家庭，我放心不下。”

姜愿從他這番話里聽出了端倪，腦子里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測，這個猜測讓她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她臉上不動聲色：“我不懂，祁昭懿，你把話說清楚一點。”

祁昭懿斟酌了一會兒才開口：“你爸……他這個人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來那么敦厚純良，他出軌了，在外面有家有孩子，他還試圖……”

姜愿“蹭”地一下站起來，顧不上腳底的疼痛，緊緊盯著祁昭懿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怎么會知道這些事？

按理說這個時候姜遠林還沒暴露，包括前世的自己在內，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意圖。

除非……祁昭懿也重生了。

姜愿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前世自己被祁晏舟抱摔下天臺的時候，祁昭懿的身體就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自己死后他也病逝，和自己一樣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

自己都能重生，他為什么不能？

“你快坐下，小心腳上的傷！”祁昭懿連忙傾身過來扶她。

姜愿沒坐下，反而攀住他的胳膊：“祁昭懿。”

祁昭懿被她幽深的眸子盯得愣了一下：“怎么了？”

“你……重生了？”

下一刻，祁昭懿瞳孔驟然一縮。

有那么一刻，姜愿覺得時間仿佛靜止了。

半晌，祁昭懿才不敢置信地反問：“你也是？”

這下，姜愿基本確定了。

她冷著臉推開祁昭懿：“對。”

祁昭懿一時間什么都想明白了。

她為什么要退婚，為什么要跟自己劃清界限，為什么突然間就不愛他了。

因為她也是從上一世重生過來的，歷經了三十年互相折磨，她已經不想再跟他有牽扯了。

這個認知讓祁昭懿心頭又痛又難受，同時又松了口氣。

找到她堅持退婚的癥結所在就好，不然他壓根不知道從哪里下手去挽回這段感情。

“姜愿，我們好好談談。”祁昭懿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重新坐回對面的沙發上，隔著一張水晶玻璃茶幾跟姜愿對視。

姜愿避開他的視線：“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

“上一世你也總是這么說。”祁昭懿忍不住有些惱怒，“你拒絕跟我溝通，連面都不愿意跟我見，所以上輩子我們才會鬧成那樣。”

聽他這么一說，姜愿冷笑道：“那你想過沒有，我為什么不愿意跟你溝通？因為跟你無話可說，你做的那些事，還想讓我說什么？我提離婚你不肯，難道在你用這種方式傷害我以后，還想讓我當做什么都沒發生，原諒你，跟你好好過日子？”

“我做什么了？”祁昭懿茫然道。

姜愿先入為主覺得他在裝傻，一時間怒從心來，她低聲吼道：“都隔了一輩子了，你大可不必用這副嘴臉來蒙我，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看我像個傻子一樣替你養了快三十年的兒子，你是不是很得意？”

祁昭懿先是一愣，等消化了她這段話的意思，他又急又慪，氣都喘不勻了：“你替我養兒子？好一個倒打一耙，被戴了三十年綠帽子的冤大頭明明是我！別以為現在孩子沒出生，沒有證據你就能血口噴人，往我身上安那些莫名其妙的罪名！”

“你……”姜愿被他的無恥驚呆了，抓起桌上的紙巾盒就朝他身上砸過去。

祁昭懿眼疾手快接住，頓時有種回到前世跟姜愿每次見面時劍拔弩張的感覺，他連忙喊停：“等等！等等！咱們就不能心平氣和坐下來，好好說話嗎？”

“是你不想好好說話！”姜愿怒氣沖沖地說，“都隔了一輩子了，你還是跟上輩子一樣卑鄙無恥，果然狗改不了吃屎！祁昭懿，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和人渣！你不得好死！”

祁昭懿剛想反駁，抬頭卻看見姜愿氣得眼睛都紅了，渾身甚至在微微發抖。

他頓時心軟了，沒有回嘴。

心頭的怒氣一壓下來，祁昭懿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你剛才說，你替我養了三十年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