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俊美的臉龐沒了血色，面對姜歲的譴責，霍司琛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甚至不敢跟姜歲對視，那雙眼睛就像審判之眼，讓他害怕。

他握緊拳頭，高燒更放大了他心里的痛，讓他幾乎不能喘息，像條缺水的魚，瀕臨死亡。

可是姜歲不想就這么輕易放過他，越發(fā)走上前，顯得咄咄逼人，“你知道為什么林叔叔死了，我媽咪會崩潰到自殺嗎？”

這個問題完美踩到了霍司琛的痛點，姜歲的話深刻提醒他，姜晚檸找死，是為了別的男人！

他俊美的臉上增添了幾分可怖，咬咬牙還是問出了為什么。

“因為沒有林叔叔，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我。”姜歲盡量用著平淡的語氣，可心底對他的恨意還是涌現(xiàn)了出來。

“當初媽咪生我的時候早產，因為年紀小難產又大出血，差點死在了手術臺上，是林叔叔獻了800CC的血，跪著求醫(yī)生救她，才讓她活了下來。因為早產，我住了一個月的保溫箱，也是林叔叔，一天打三份工，給我們交的醫(yī)藥費。無數(shù)次我和媽咪生病，都是林姨日夜守在我們身邊，沒有林姨，我也活不下來。”

“可是他們得到了什么？林叔叔為了救媽咪死了，林奶奶甚至沒看到林叔叔結婚就走了。因為我們，他們得到了最殘忍的結局！”

“你永遠不會知道，你在江城當著高高在上的霍爺時，我和媽咪過得是什么樣的生活，又經歷了什么樣的艱辛，如果沒有林叔叔一家，我們早就死了。這五年來你沒有任何付出就強行拆散我們，折磨我媽咪，你一出現(xiàn)就毀了我們最幸福的生活！”

近似譴責的話讓霍司琛心臟狠狠抽痛了一下，那雙漂亮的眸子因為震驚變得無神，姜歲口中說的血淋淋的事實就像罪惡之書，一筆筆數(shù)落他的罪行，把他打入地獄。

他從來沒想過，他們母子會活得那么辛苦，會險些活不下來，他一直以為姜晚檸過得很好，受折磨的只有他。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們母子經歷了這些黑暗，那個時候的他們，到底有多無助？又會有多恨他。

姜歲紅著眼睛，因為用力克制而渾身顫抖，他流著淚，“是你逼死了我媽咪，毀了我的人生！霍爺，我恨你，恨得想看著你死！但我不會希望你這么輕易就死了，我希望你活得好好的，長命百歲！”

“還有我不會自殺，我也會好好活著，因為我要親眼看著，我媽咪對你的詛咒，一一應驗！”

姜歲的最后一句話，更像是地獄里最殘酷的酷刑，幾乎要把霍司琛扒皮抽筋。

他會好好活著，親眼看著姜晚檸對自己的詛咒，一一應驗。

姜晚檸的詛咒是什么？

他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xiàn)了女人堅決又充滿恨意的話。

“我會以性命為代價詛咒你，詛咒你這輩子長命百歲，所愛之人不得善終，所愿之事不得圓滿，散盡家財，流落街頭，疾病纏身，孤苦一生。”

轟一下，就像一道雷狠狠劈下，劈得他險些就此死去。

霍司琛幾乎整個人都是在顫抖，心都在發(fā)顫，就像是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渾身的血液都被凍結了。

姜晚檸到底有多恨他，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只是想要懲罰姜晚檸，從來沒想讓她死，可是現(xiàn)在——

姜晚檸死了，姜歲恨他入骨。

姜歲冷眼看著難過受傷的人，心里沒有任何得意，更多的是悲涼。

他忍住心中的痛，輕聲道：“你放過我媽咪吧，我媽咪選擇葬身大海就是連尸體都不想讓你再看一眼，你不要再去打擾她了，不要連死了，都不放過她。”

“你給她留一片凈土吧，就當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姜歲說完就走了。

他絲毫不在意這些話會給自己的父親帶來什么樣的打擊，甚至，他還在期待，最好讓這位生物學上的父親，去掉半條命。

他的媽咪付出那么慘重的代價，憑什么，霍司琛不痛不癢就想翻篇？

不可能。

只要他活著一天，他就會讓這份痛苦，加在霍司琛的身上。

媽咪，歲歲不是個好孩子了。

歲歲做的事情，會讓你失望嗎？

姜歲強撐著的堅強在這一刻轟然坍塌，他捂著臉痛哭，媽咪，歲歲真的好想你，你為什么不帶著歲歲一起走？

你不在，壞人傷害歲歲的時候，誰來保護歲歲？

媽咪，歲歲真的好想你。

姜歲離開后不到一會兒，霍司琛情況急轉直下，醫(yī)療團隊被緊急請了回來，經過搶救，總算穩(wěn)定了情況。

之后的半個月，霍司琛情況起起伏伏，照顧他的醫(yī)生護士都說他昏迷期間，嘴里在喊一個人的名字——姜晚檸。

大家都在感嘆，這女人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讓霍爺心心念念，可只有姜歲才知道，那不是愛，是后悔，更是懺悔。

鱷魚的眼淚。

媽咪要是知道自己死了還被人這么念叨，恐怕靈魂都會不安。

真是可笑。

太可笑了。

姜歲不再過問霍司琛的情況，仿佛他死了，也不會有任何觸動。

霍司琛的病纏綿了半個月后，還是好了起來，但神色慘白，宛如去掉了半條命。

病好之后，他重新投入了工作，好像和之前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親自給姜晚檸立了塊墓碑。

立墓碑那天，他在姜晚檸墓前站了很久，臉上帶著滄桑和悔恨，整個人無比落寞。

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看著墓碑上的照片，那是姜晚檸十八歲時的樣子，這也是她唯一留下來的照片……

他伸手輕輕在照片上拂過，眸底流出難能可貴的幾分柔情。

手指停在了她的眉眼處，霍司琛低頭不知道說了句什么，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滑落。

好一會兒后，他抹去那滴淚，決然轉身離開。

從墓園離開后，他又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霍爺，雷厲風行，殺伐果斷，只是每次的出現(xiàn)，身邊多了個女伴陪同。

見過那個女伴的人都說，長得很像姜晚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