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

身體被重重撞擊的聲音。

林致遠被撞飛撞倒在地，鮮血從他身體涌了出來。

姜晚檸被推到一邊，頭重重磕在地上，腦袋嗡嗡響，大腦一時空白，所有的一切都像消音了一樣，變得漫長又空洞。

江寧已經被控制住拖下了車，嘴里還在大喊，“姜晚檸，怎么死的不是你啊，我是要撞死你的啊！”

“你這個下賤放蕩的婊X，一邊勾引裴簡安，一邊又和霍爺糾纏不清，還生了個孽種，你一個爛貨怎么跟我比，霍太太的位置是我的，只有我才能給霍爺生孩子。”

“你這個賤人婊X，怎么死的不是你啊。”

江寧說到最后已經像瘋了一樣，瘋狂大笑，笑聲像是魔怔了一樣，嘴里來來回回念叨怎么死的不是你。

“姜晚檸你真是好命啊，竟然有個男人愿意為了你死，死得好，死得好，他該死！”

那聲音像是一道驚雷在她耳邊炸響，炸得姜晚檸猛然回了神，她看向林致遠的位置，滿地的紅刺得她眼睛睜不開。

一瞬間天旋地轉，大腦混亂。

致遠……

她渾身顫抖著起來想走過去，可雙腿無法站立，幾乎是爬著到了他身邊，伸手想捂住他的傷口，但哪里都在冒血，止都止不住，很快把她衣服都染紅。

鮮血模糊了林致遠，他的嘴都在汩汩冒血。

姜晚檸像是被抽空了靈魂一樣，無助跪在他身邊，流著眼淚，聲音都在顫抖，“致遠，你撐住，你不會有事的，我送你去醫院，你不會有事的。”

她想抱起他，可什么都抱不住。

林致遠睜著眼，眼睛被鮮血模糊，看不清她的臉，但知道她此時很心慌，用盡所有的力氣伸起手輕輕觸碰她的臉，柔聲安撫。

跟她說了這輩子第一句見面時說的話，“別怕，我一直都在。”

因為這句話，姜晚檸痛哭出聲，像置身在時間洪流里，所有和林致遠有關的記憶在腦海中一幕幕閃過，所有的記憶都是那么溫暖美好。

然而還沒等她抓住，卻突然快速被拉回到這個血腥刺目的車禍現場，定格在渾身是血的人身上。

那雙手，永遠給了她最堅定的力量。

她哭著想去握住在臉頰輕拂的手，然而剛伸出去，那給了她無數溫暖的手和她錯過，無力垂在在地上。

她就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愣愣看著那手，突然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可見，只把她留在了痛苦的漩渦，不得解脫。

事情發生得過于突然，等霍司琛反應過來把人送到醫院時，醫生遺憾地搖搖頭，說了句請節哀。

這句話像是開啟鍵，把姜晚檸身上的感官都打開，一瞬間痛苦就像滔天的巨浪，怒吼著把她卷入深不可見的海底。

她緩緩又機械地站起身，像個機器人一樣被操控著走進了搶救室，蹲在蓋著白布的病床前。

霍司琛跟在她身后，以為她會撕心裂肺的痛哭發泄，可她只是輕輕握住林致遠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你說會一直都在。”

怎么突然就不在了？

林姨走了，你也走了，你救了我兩次，我卻害死了你和林姨。

這是噩夢嗎？

為什么這個噩夢醒不過來？

我的命沒了，救贖也沒了……

什么都沒了……

唯一對我好過的人，都因為我死了。

可是明明該死的人是我啊，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霍司琛以為她一定會崩潰大哭，發泄心中的不滿和怨恨，可是她卻這么安靜，安靜到讓他不安。

他走上前，想要看清姜晚檸的狀態。

然而在他上前的一刻，她突然抬起頭，眸底的恨被渲染得跟血一樣刺眼，她的聲音很輕，可他卻察覺到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絕望。

“你滿意了嗎？”

姜晚檸突然笑了起來，帶著強烈濃郁的恨，瘋狂大笑起來，“霍司琛你滿意了嗎？林致遠死了，你滿意了嗎！”

霍司琛被她眸底的恨意刺痛，大聲喊道，“姜晚檸，你冷靜一點！”

“你要我怎么冷靜！”姜晚檸笑出了眼淚，笑得連喉嚨都嘗到了血腥味，“致遠死了，對我最好的男人死了，你很得意是不是，你怎么不笑？”

“我要是你，看到最討厭的人死了，一定敲鑼打鼓放鞭炮慶祝！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讓我活在地獄，在痛苦中煎熬，扒掉我一層一層的皮。讓我這輩子再也不能得到解脫！”

“霍司琛，恭喜你，真的讓我生不如死，可是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姜晚檸突然抓起搶救室里的東西瘋狂砸向霍司琛，“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你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活在地獄里，又把我在意的人奪走，還要了他的命！為什么你這個惡魔還活著？！”

“霍司琛，你去死！”

姜晚檸撿起一把手術刀，朝霍司琛扎了過去。

東西劈頭蓋臉砸過來，霍司琛顧著躲閃，等看到姜晚檸過來時，那把手術刀扎進了他的胸膛，鮮血滲紅了襯衫。

他僵住一下，看向女人的眼睛，那眼里是鋪天蓋地的瘋狂和恨意。

她真的想讓他死。

她為了一個林致遠，居然要殺他？

這個事實比捅刀更讓他痛。

他緊緊捏住姜晚檸的手腕，忍著痛意，“林致遠不是我殺的，江寧發瘋不是我能預料的，你不應該把他的死怪在我身上！”

這句話就像是撕開了最血淋淋的真相。

姜晚檸松開了手，突然大笑起來，一邊笑又一邊流淚，神情癲狂，“不是你殺的，對！林致遠是我殺的！是我殺了他，是我親手殺了他！”

“如果沒有遇到我，他不會死，他可以有很好的人生，他不會死，是我殺了他，我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該死的人，是我才對啊……

姜晚檸紅了眼，來來回回念叨著我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眼淚橫流，哭得撕心裂肺。

原來所有的根源，都在她身上。

沒有她，姜歲會有幸福的家庭，有愛他的爸爸媽媽，沒有她，林致遠不會死，他會和深愛的人步入婚姻的殿堂，林姨也能看到兒子成家立業，享天倫之樂。

因為她，所以他們才會有不好的結局。

她才是所有人不幸的根源！

姜晚檸笑得眼睛都紅了，神情陷入了詭異，像是魔怔了一樣。

霍司琛聽到她嘴里念叨的話，心狠狠抽痛，就像被最殘酷的酷刑凌遲一樣。

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們不該走到這樣的。

他沒有想要林致遠死，只是希望他們保持距離。

可是林致遠現在死了，為救姜晚檸而死，這個男人會永遠活在她心里，這輩子都不可能抹去。

霍司琛傷口的痛蔓延，但這個痛和心口的痛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

這里的動靜終于引起了醫護人員的關注，看到滿地的狼藉，驚呼一聲，趕緊叫人來控制姜晚檸，又給霍司琛處理傷口。

人一走過來，姜晚檸突然撿起地上的一把刀抵在脖子上，刀片割破皮膚，滲出血，她猩紅著眼睛，“你們別過來。”

她的眸子緊緊盯著男人，臉上是笑，但笑里盡是痛苦和瘋狂，“霍司琛，你說我害死林意姝，對，是我害死了她，我是個十足十的殺人兇手！”

“你不是想我死嗎！我現在把這條命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