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雁菱冷笑著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凌厲。

“妹妹慎言！”

“夫妻間哪有不吵架拌嘴的，妹妹為了這點(diǎn)事便喊起救命，不知道的還以為爹打了娘，傳到政敵那兒反倒有了筏子彈劾爹。”

“我不是那個(gè)意思！”云亦瑤臉色一白，這么大的帽子扣下來，她日后還怎么在爹跟前承歡討好？

一旁的雪茶忙道：“姑娘，老爺是為了您落水之事，才和夫人拌嘴的。”

云雁菱猝然看向雪茶，眼底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好一個(gè)，夫人。

叫得還真是順口。

“原來是為這件事，”云雁菱玉指輕捻著額前碎發(fā)，瞥了一眼云亦瑤微變的臉色，從容道，“爹和母親可不是為了我吵架，爹已經(jīng)知道是瑤妹妹將我推下湖中，母親不過是代你受過，妹妹若真是孝順，便該自己求情，如何要我去勸？”

云亦瑤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云雁菱！你明知道不是我推的你！”

云雁菱勾唇：“不是你，誰信？”

“你……”云雁菱一時(shí)語塞。

云雁菱早沒了與她周旋的耐性，面色驟然冷下來：“那日你不就站在湖邊看著嗎？”

“我當(dāng)時(shí)溺水喊救命，你不也見死不救嗎？”

“如此行為，與推我入水何異？！”

“那能一樣嗎？跳湖是你自己要跳的，悔婚也是你自己要悔的，我們可沒逼你！”云亦瑤心虛起來，“再說了，娘平日里對你那么好，你幫一次忙怎么了？”

云雁菱不怒反笑。

瞧瞧，這就是她視為親手足的好妹妹！

“跳湖是你和白氏攛掇的，悔婚是因?yàn)槟阍焯拥钕碌闹{，白亦瑤，你知道光憑這兩點(diǎn)，我爹就能休了你娘，將你母女二人趕出去嗎？”

云亦瑤聞言臉色一白。

白亦瑤，是她原本的名字，因著白氏嫁入云家之后，才跟著改了云姓。

白這個(gè)姓，是她一輩子的恥辱！

“你，你！云雁菱，你這個(gè)白眼狼，娘真是白疼你了！”云亦瑤氣得渾身顫抖。

云雁菱輕嗤一聲。

疼她？這種話也說得出口！

“姑娘，二小姐到底也是……”雪茶見狀又想為云亦瑤解圍。

畢竟云雁菱貫來是個(gè)和善性子，便只以為是小女孩險(xiǎn)些丟了性命，才會如此動怒，勸勸便好了。

誰知話音未落，云雁菱的目光便如同帶著刀子一般劈頭蓋臉而來。

“你是誰的奴才！”

雪茶本能一縮肩膀，不敢再搭話。

“你，你……”云亦瑤沒成想在云雁菱這里吃了癟，氣得渾身顫抖。

云雁菱早合了眼，半晌才輕啟櫻唇，聲音也平和了幾分：“雪茶，送客。”

雪茶為難地看了云亦瑤一眼，云亦瑤憤恨地瞪了云雁菱一眼，跺跺腳走了。

云雁菱這才睜開眼，盯著雪茶，眸子清冷無比：“朧月呢？”

朧月，也是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婢女。

朧月性格忠誠，不肯與雪茶一道賣主求榮，是以前世這個(gè)時(shí)候，白氏趁機(jī)尋她落水的由頭罰了朧月，竟將朧月活活凍死在柴房里！

只是前世她醒來后面對爹的詰難和逼婚，根本自顧不暇，等想起朧月的時(shí)候，可憐的婢女尸身都腐爛了。

這一世，她一定要保下朧月！

雪茶臉色微變，諾諾道：“聽說好像是昨夜里偷東西，被夫人關(guān)在柴房了……”

“啪！”

話音未落，響亮的耳光聲回蕩在房中。

“好好的主子不認(rèn)，去認(rèn)半路進(jìn)來的賊！真是一條忠誠的狗！”云雁菱咬牙，譏諷道。

雪茶滿眼驚慌地看著云雁菱：“姑娘，你說的什么意思，奴婢不懂！”

“不懂？”

云雁菱眼底染上一層戾色。

都是因?yàn)檠┎瑁笆罇V月才會慘死，她才會連個(gè)后嗣都沒給鳳陌臨誕下！

想到這里，抬腿便是一記心窩腳，直把雪茶踹倒在地上。

“那你就好好跪在這里，想到懂了為止！”

柴房里陰冷潮濕，只有一扇高高的天窗開在屋頂，縱然青天白日，房中也十分陰暗。

墻根兒處蜷縮著一個(gè)衣衫襤褸的少女，正不住地發(fā)著抖。

此人便是朧月。

她被白氏鞭打后扔在這里，沒吃食，更沒水喝，如今只剩了一口氣。

倏然，門口傳來一陣吵鬧聲。

“大小姐，沒有夫人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進(jìn)去。”身材肥圓的唐嬤嬤叉著腰，居高臨下地對云雁菱道。

云雁菱冷笑一聲：“哪里來的狗，也管起主子了？”

唐嬤嬤被嗆了一聲，也不敢造次，忍了忍才道：“大小姐，老奴也是遵規(guī)矩辦事。”

“規(guī)矩？規(guī)矩就是隨意處置我院里的人？這是侯府的規(guī)矩，還是白氏的規(guī)矩？”云雁菱吊起眼，一頓夾槍帶棒。

唐嬤嬤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她也是在侯府做了幾十年事的老人，過去倒是本本份份，自白氏接過中饋大權(quán)后，暗地里便成了白氏的心腹。

也是料想著這二小姐過去是個(gè)和善人，才敢唐突，卻沒成想今日竟像個(gè)刺猬一樣。

是以一時(shí)進(jìn)退維谷。

云雁菱見她神情松動，冷聲道：“白氏失德，爹正在前院里懲罰她，你且想清楚了，你到底拿的是侯府的餉銀，還是白氏的工錢！”

眼下的要?jiǎng)?wù)是救出朧月，這些個(gè)吃里扒外的東西，容她日后再來收拾！

此話如當(dāng)頭棒喝，唐嬤嬤眼珠嘀溜一轉(zhuǎn)，忙不迭賠著笑臉掏出鑰匙：“大小姐，老奴這便給您開門。”

還道：“大小姐莫怪，老奴也是依主子的令行事，朧月那丫頭也是老奴看著長大的，老奴哪忍心看著她死呢？也是夫人她下令，老奴不敢不從啊。”

卻是想叫云雁菱莫要遷怒于她了。

話音未落，門開了。

“朧月！”地上那團(tuán)蜷縮的身影讓云雁菱瞳孔一縮，徑直奔進(jìn)去抱住地上的人兒，伸手探著她的鼻息，“朧月！朧月！”

“姑，姑娘……”朧月唇角漾出一抹釋然的笑意，“奴婢就知道，您一定會來救我的……”

話落，頭一歪，整個(gè)人昏死過去。

云雁菱聞言卻心頭一酸，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來。

前世，朧月是否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在絕望中死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