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毒了？”

鳳陌臨還是不敢相信。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云雁菱，并未在她面上看出半分病容。

可心里卻又下意識相信，菱兒不會欺騙他。

否則，沒辦法解釋發生在她身上這些不同尋常的事。

“是，”云雁菱神色嚴肅，揣測道，“我在雪茶給我端來的白粥里驗出了毒，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毒，也不知道給我的身體造成了什么影響，因為我……沒有任何中毒反應。”

“過去應當是混在我每晚夜宵的燕窩里，昨夜我說三個月內不吃燕窩，就改成了放入粥里。”

“這種毒無色無味，所以我一直都沒發現。”

“剛剛你來的時候，我就在翻看醫書有無相關記錄，但一無所獲，阿陌，我想你見多識廣，興許見過或者聽過這種毒。”

云雁菱說完，看著鳳陌臨的眼睛，等著他的回答。

鳳陌臨將眉毛擰成一個“川”字，思索道：“但凡毒物，總有個針對性，你既說你身子無恙……”

此事便有些棘手了。

“其實，我懷疑，這個毒和我消失的記憶有關，有人不想讓我想起過去的事情。”

“而且，鳳祺然也知道這件事。”

云雁菱語出驚人。

鳳陌臨鳳眸一凜。

與她消失的記憶有關。

所以，鳳祺然是因為知道菱兒失憶，才敢堂而皇之地橫刀奪愛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最好就從鳳祺然身上查起。

“菱兒，你怎么知道鳳祺然也知曉此事？”鳳陌臨問道，他需要知道更多詳細的細節，才方便后面的調查。

“就是你來提親那日，你走后，鳳祺然攔住了我……”

云雁菱便將那日偶遇鳳祺然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隨后嘆了一口氣：“所以，我才覺得其中定有蹊蹺，但應當和白氏無關。”

“何以見得？”

“因為我爹也中毒了。”

這話如同又一個晴天霹靂，震得鳳陌臨說不出話來。

半晌，才恢復了理智，問：“你也知道這事？”

云雁菱驚訝地看著他：“怎么，你也知道？”

鳳陌臨點點頭：“我猜到侯爺有些不妥。”

“那日我來提親，白氏母女在一旁咬耳朵，我聽得清清楚楚，侯爺卻沒有反應，他不像?聽到那種話還能無條件偏向她們的人。”

云雁菱瞪著眼睛。

【她們說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沒聽到？】

鳳陌臨聽到她的心聲，垂眸看著她，安靜地笑了笑。

狀似無疑地解釋道：“或許你不知道，我們習武之人，都有很深厚的內力，耳力也比常人敏銳。”

“許多你們聽不見的，我們都能聽見，在戰場上這是極為重要的能力。”

“侯爺當年，可是威震四方的大將軍，實力更不在話下，沒理由對此卻毫無反應。”

“所以，我斷定侯爺身體有恙，但不知竟是中毒，”說著，鳳陌臨看向云雁菱，“菱兒，你又是如何看出來的？”

“今日，我去正陽軒找爹一起用飯，看到……”

云雁菱咬了咬下唇：“爹的腳步很虛浮，不像你這般沉穩，雖然爹已經到了不惑之年，但也不應如此外強中干，而且，他不過練了一個時辰的劍，竟氣喘吁吁，渾身大汗，這很不對勁。”

原來菱兒是通過這些地方觀察出來的。

鳳陌臨心道。

緊接著，云雁菱又道：“其實，我對我娘的記憶雖然不大深了，但我記得她是突然暴斃而亡，我在想，會不會……”

也是毒素累積到一個程度，才造成突然暴斃的假象？

云雁菱的話也給鳳陌臨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

鳳陌臨頷首，目光銳利如同鷹隼，沉思道：“只可惜，你娘去世前與母后交往也不如早年那般密切，否則，說不定我能從母后哪里得到一些線索。”

話雖如此，鳳陌臨還是決定回去問問母后。

萬一能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菱兒，”鳳陌臨這才憐惜地看著她，“此事關系重大，先不要告訴任何人，知道嗎？”

“放心吧，我有數。”

鳳陌臨這才放心下來，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深深地呼吸著。

他的菱兒，實在過得太辛苦了。

“菱兒……”

鳳陌臨低喃著她的名字，心中十分懊悔。

是他太自信了，以為這個從小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喊著要嫁給他的女孩，最后一定會如約成為他的太子妃。

所以，他才會毫無后顧之憂地奔赴戰場，一去就是好幾年。

可誰知，一別經年，他以為一直等著自己的小姑娘，卻移情別戀，愛上了別人。

即便前世到最后他還是如愿娶了她，可每日面對的卻不是舉案齊眉，而是她的怨氣和謾罵。

原來，這一切真的有人在背后搞鬼！

可惜，前世直到最后，他也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這一世，他一定要弄清楚原委！

……

紫苑。

云亦瑤打了個呵欠，有幾分不耐地瞥了一眼站在堂下的唐嬤嬤：“說吧，什么事？”

她剛剛梳洗完畢準備睡下。

若非聽說是關于云雁菱的要緊事，她才懶得理會這個婆子。

她可是要睡美容覺的。

唐嬤嬤倒也對她的倨傲習慣了，笑得一臉菊花開：“回二小姐，是有關大小姐的事情。”

云亦瑤嘖了一聲，不耐煩地蹙了蹙眉：“我知道是關于那個賤人的！要不然，你以為你現在能見得到我？”

唐嬤嬤嚇得一縮肩膀：“是！是！”

心底卻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要不是夫人陪老爺出門應酬，我才懶得來找你！”

“你說什么？”云亦瑤聽到她細若蚊蠅的聲音，沒聽清內容，便提高了聲調，聲音尖細刺耳。

“沒，老奴沒說什么！”唐嬤嬤知道云亦瑤素來是個會做戲的，在外人面前是仙女，在她們這些下人跟前又是另一副嘴臉。

便連忙將清苑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對鳳陌臨還很是添油加醋了一番。

云亦瑤聞言瞪大了眼睛，睡意也頓時被驅散了：“你說什么？當真！”

云雁菱，居然偷偷將人引入房中！

唐嬤嬤連連點頭：“真的！比金子還真！”“

“老奴親眼所見，還能有假？”

“誒呦！屬實是傷風敗俗！有辱門風！”

太好了！

云雁菱攥緊粉拳，興奮起來。

卻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懷疑地看向唐嬤嬤：“那人長什么樣子？”

“誒喲我的二小姐，男人么，還能是什么樣子？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

唐嬤嬤滿以為大功一件，頓時得意忘形起來。

一拍大腿，講得眉飛色舞，活靈活現地比劃著，指了指鼻子，卻被云亦瑤一記凌厲的眼神嚇得咽了口唾沫。

“生……生得瘦瘦高高，十分英俊，看著便不是尋常男子。”唐嬤嬤這才收斂了幾分。

“可是太子？”云亦瑤沉吟片刻，問道。

唐嬤嬤搖搖頭，她哪里認識什么太子？

她根本就沒見過什么太子！

但她不知道的是，落到云亦瑤眼中，就成了否認。

云亦瑤面上一喜。

不是太子！

那就是鳳祺然！

好你個云雁菱，一邊說著不要齊王殿下，一邊又將人往房中領！

哪有這么好的事？

今天我就讓你名譽掃地，看太子殿下愿不愿意娶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云亦瑤跳下床，目露狠光。

“走！去清苑！”

“我要去看看我的好姐姐！”

話落，便帶著唐嬤嬤和一眾丫鬟，浩浩蕩蕩地來了清苑。

人多眼雜，到時候，云雁菱自是百口莫辯。

云亦瑤如是想著，心底越發得意起來。

連門都沒敲，直接推開房門。

她就是要讓大家都看到云雁菱不堪的模樣！

到時候，她看云雁菱這個賤人還拿什么和她搶太子殿下！

“她們來了，你當真？”

鳳陌臨鳳眸微凝，看著云雁菱那張素白的小臉，心中被羽毛撓過一樣發癢。

云雁菱秀眉一挑：“嚇死她才好呢！”

門開了。

云亦瑤來勢洶洶。

卻在看清青年的臉時，扭曲的神情僵了一僵。

“二小姐，怎么不走了？”唐嬤嬤在身后小聲催道。

這話如同揭開云亦瑤的封印。

云亦瑤像見了鬼一樣，指著云雁菱和鳳陌臨，手指顫抖著：“你，你，你們……”

云雁菱站起身來，唇角掛著冷笑，視線一一掃過來人，從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唐嬤嬤，到驚訝得說不出話的青芝半夏，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云亦瑤身上。

“瑤妹妹，進來也不敲門？”

尾音上揚，好似早預料到了這一幕。

云亦瑤嚇得臉都白了。

青芝和半夏也是臉色一白。

她們都見過鳳陌臨，都在心中將唐嬤嬤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可是太子！

而且還讓小姐親眼看到大小姐和太子在一起！

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小姐回去肯定又要生氣了，倒霉的還是她們兩個！

唐嬤嬤卻渾然不覺自己已經闖下大禍，反而大聲提醒：“大小姐！您怎么可以在房中私藏外男！”

云亦瑤臉色一變。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混賬！

還嫌不夠亂嗎！

“住口！”云亦瑤小聲喝止。

這回真是在鳳陌臨面前丟盡了臉面！

比起門口氣氛的凝滯，云雁菱顯得更加松弛：“唐嬤嬤，你怎么跟瑤妹妹告狀去了？”

“你們是來捉女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