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人無有雙目,亦無雙耳,僅靠靈覺感應。
當感應到兩側都有生靈同時迫近時,它將手垂下,而后小臂向外翻轉半周,抬起,兩記沖拳悍然向兩名道人砸去。
非人生靈,自然不能以人的生理構造揣度。
幸得這一擊土人未用全力,兩人各自翻滾,躲過一拳。
“杜兄!”
李聽玄呼喝一聲,隨后按照原定計劃,未持劍的那一只手快速抓住土人的手臂。
杜林在另一側以同樣的方式抓住其手臂。
待土人縮回手臂,二人已然來到土人身上。
好一番纏斗!
這一個,是洞天之內守護神;那兩個,是紅塵之中修道人。
土神一心要護舊主鄉,道人全力只為向前方。
土塊紛紛如流星,劍鋒水火總無情。
巖土炸響若霹靂,水纏火煅勢如龍。
但見兩人在其身上不斷閃轉騰挪,那土神縱有再多變化,甚至把自己的身體拆成一個個小泥人,也仍舊沒法阻止他們。
無奈之下,土神又只好將身軀恢復,將雙手望地面一插,雙臂之上再生出無數小手臂,試圖以此來抓住兩只煩人的蟲子。
雙方畢竟修為差距太大,且這土人乃是由天地孕育,不曾身懷業力,李聽玄縱然想使出斬滅也注定威能不足。
兩人道袍翻飛,在土神身上上躥下跳,看似輕松靈巧,實則頂著莫大壓力。
土神可以失誤無數次,而他們但凡失誤一次,便是身死道消的結果。
李聽玄的火法對它基本無效,水雖能暫時使其凝固,但土神只消將手臂望地下一插,那些被水浸濕的土塊便會重新恢復干燥。
杜林的劍鋒則效果更差,基本全靠游歷江湖時學過的一點身法在靈活躲避。
就連紫金葫蘆都忍不住在李聽玄靈臺中暗暗嘲諷。
“你看,老子當初說什么來著?讓你先別急著煉化水精,你不聽。現在好了吧,木法你是一點不會,這還怎么打?”
“要我說啊,你就是不吃打不長記性!”
李聽玄心中暗懟道:“葫蘆,別占便宜了,快幫我想想辦法!”
七星劍道:“沒別的法子,你不會木法,法力差距又這么大,如今能依靠的,只有那個城隍罷了?!?
李聽玄暗哏一聲,持續高強度戰斗了接近一個時辰,他體內的法力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抽空看了眼杜林,臉色慘白,汗流如雨,四肢發抖,恐怕早就撐不住了,此刻全靠一股不想死的意志力強撐著。
好在宋城隍并未讓他們久等。
在又與土神纏斗了一盞茶后,土神的法力流轉也終于出現了一瞬間的滯澀。
正是這一瞬間,讓懸浮在上空的宋城隍找到了機會,悍然出手。
“呵!”
一聲爆喝,幽冥氣化作巨大鬼手從天而降,而宋知章身為城隍,身具功德,這一招不僅沒有森森邪氣,反倒帶著一股正大堂皇之感。
幽冥鬼手趁著那一瞬間刺破了土神的胸腔,迅速抓住那“寶貝”,而后猛地抽出。
這一切都只在一瞬間完成,土神也毫不意外地,在下一刻化作無數土塊散落在地面。
李聽玄兩人長長舒了口氣,盤坐在地調息起來。
宋城隍在空中優雅地翻了個身,衣袖翻飛間穩穩落在地面——這次出來,他可是帶了金身,擁有實體的。
而被他握在手里的“寶貝”,乃是一顆外殼透明的土黃色心臟,不斷跳動著,帶有莫大靈性。
宋城隍不知此為何物,怕糟蹋了東西,便將心臟遞給兩道人。
杜林拿在手里看了看,搖搖頭,不識此物。
李聽玄同樣不知,但好在紫金葫蘆見識廣泛,在他靈臺之中傳音道:
“咦?地靈脈心石,好東西!”
“地靈脈心石?”
李聽玄心中重復了一遍,仍不明所以。
七星劍道:“聽玄,老爺給你的修行法中,可有提到過‘五氣精粹之寶’?”
李聽玄努力回想,終于想起來,他最開始修行時,的確有提到過。
只是修行法中舉的例子,乃是先天錕鋼、建木之葉、天河之水、金烏之火、九天息壤這五等物。
哪怕以他如今所能接觸到的水平,距離這些神物也還有無窮遠的距離,故而未曾幻想過這些。
卻沒想到,手上這顆蜜瓜大小的心臟,竟與九天息壤同屬一類?
他心中的嘀咕被紫金葫蘆聽去,說道:
“單是拿此物與九天息壤相比,那都是糟蹋了息壤,遑論一類?這東西不過是運氣好,處在這土氣濃郁之所,又多少有些人為干預,約莫有個九成八的純度?!?
七星劍道:“不過九成八也足夠你用了,先將此物收起來,待尋個專門時間,將其煉化,能為你煉化土精省去不少麻煩?!?
紫金葫蘆惱怒于自己的話再次被七星劍打斷,開啟罵戰。
七星劍不甘示弱,兩個將李聽玄的靈臺當成了吵架的平臺,你爭我往互不相讓。
李聽玄了然,順勢屏蔽掉了二者的爭吵,拿著土心起身,對著宋城隍與杜林各自一禮,道:
“二位,此物對貧道有大用處,萬乞二位忍痛割愛,將寶物讓我,之后若再有寶物,貧道定不與爭搶。”
宋城隍撫須笑道:“老朽修行只靠香火神力,此物與我無用,道長只管拿去便是。”
杜林則道:“我煉的乃是一口金賡之氣,此物屬土,與我同樣無用,道友盡管拿去。”
葫蘆暗暗解釋道:“金丹正法自古稀少,他走的同樣是個旁門。當然,若他日后能將這些補足,修為法力并不弱于金丹?!?
李聽玄再拜:“多謝二位!”
遂將土心收入葫蘆,盤坐調息。
與此同時,洞天入口處,土地人參精正在外面躁動不已。
“唉,怎的去了這么長時間也沒回來,那洞天內的情況我也知之甚少,不會是全軍覆沒了吧?”
思緒飛轉,又很快想到:“若他們果真折了,這里面必有大兇,我這一身修為卻不夠人家塞牙縫兒的,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想著想著,又想到自身修行,嘆道:
“我修行百載,亦不過是個煉精初期的水準,比他們任何人都要次。唉,可憐我這土精,何年何月才得有一番造化呀!”
又在入口等了半天,仍不見人出來,咬咬牙,干脆使個土遁,自回地下府邸中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