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這些精怪尸體,您打算如何處置?”
張選盯著小山一般的尸體,兩只眼睛有些放光,“您若是嫌麻煩,我可以代您料理了它們,送我兩具就成!”
精怪之流,可是以前從未見過的東西,今次不僅見了,還一次見了這么多,回去之后可有得吹。
當然要是能從前輩這兒帶幾具尸首回去,無疑能增加說服力,省得老爹說他整天不務正業。
其實他本意是想在山上多住幾天,多見見神鬼之事的,奈何李平海身死,王奕李平山重傷未愈,眾人顯然沒了游玩的興致,他也不好開這個口。
對于張選的表現,其余幾人心中有些不滿,在這般出塵高人面前,是不好表現得過于市儈的,以免引得高人不滿。
對此,李聽玄倒是不以為意,張選要尸體干什么,他也能猜個大概。
不過張選能直面自己內心的欲望,甚至大大方方地講出來,比一些看著正經實則虛偽的人不知好多少。
“自無不可。”
張選面露喜色:“多謝道長,待我回去,定有厚報!”
厚報不厚報的……李聽玄不甚在意。
他想著今天還沒吃飯,正好老魈送來這么多好東西,干脆拿這些做一頓吃的吧——
人教弟子,自是不需要與其他道士一樣遵守清規戒律,法無禁止皆可為,主打一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老師都不反對,有什么問題跟我老師說去!
他用的尋常烹飪方法,這個過程自然會導致肉塊中部分精氣流失,但機緣巧合之下,原本凡人不能消化的肉塊,經過這么一烹飪反倒成了六人能消化的美味——
六人吃下一小塊,便已經有了些微飽腹感,兩塊下去更是吃得有些撐。
于是全都放下碗筷,靜靜等著前輩吃完。
李聽玄察覺到眾人的目光,放下碗,有些疑惑看著他們:
“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呃呵呵,飽了,我們吃飽了。”姜幼儀有些勉強地回答了一句,此時肉塊在她腹中消化,一道道暖流自胃部流向五臟六腑,改善體質。
但她心知過猶不及,如若再吃,自己的身體便承受不住這股力量了。
“對,吃飽了,吃飽了。”
張選捂著肚子,面色有些難看,他方才一時貪嘴,多吃了一塊,暖流變得有些發燙,在他體內亂竄。
李聽玄搖了搖頭,機緣在前卻不能盡得,一如水中撈月,這便是緣法未至。
相比之下,這頓飯菜對他而言倒更像是一場造化。
肉塊被吞入肚中消化后,其中的絲絲精氣全都涌入五臟之中,幫助他煉化五精。
此前半鍋黃粱飯才勉強吃個三分飽,如今這些肉塊中精氣充足,一桌菜便足以飽腹。
一頓吃完,體內五精也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五精是五個氣團,內天地顯化的形態本有人頭大小,一頓下來,都有消磨,其中四精大概是從大人腦袋變成小孩腦袋的程度。
至于著重煉化的腎水精元,則是變成了拳頭大小,總算是磨掉了小半。
當然,這等造化不是尋常可得的,剩下的肉塊再放一陣子,精氣流失,也就無甚神異了。
吃完飯后,李聽玄送六人下山。
下山路上,他察覺到這一路的林子里都有什么東西在跟著,卻并無惡意,細細想來,應該是肖岳魂或者他的徒子徒孫。
山腳下,一眾官府的衙役守在山口,旁邊一個狗油胡的矮瘦官員則是急得直跺腳,更外面則聚集了一大批看戲的百姓。
矮瘦狗油胡旁邊則站著一個蓄著山羊須的清瘦官員,約莫三十歲年紀,面相中正平和,不同于狗油胡的急躁,他一手撫須,一手捧卷,顯得氣定神閑。
“哎喲縣尊大人,您可別看書了,他們幾個還不下來,可急死我了!”
狗油胡縣丞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清瘦官員則是呵呵笑了兩聲,同時還不忘取筆在書上批注一番,這才緩緩道:“你急又如何,不急又能如何,能下來不能下來,都是天數,也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狗油胡縣丞面容有些苦澀:“縣尊大人您就長點心吧,那女孩兒可是知府家的千金,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咱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昨日那位姜千金一個招呼都沒打,就帶著人悄悄跑來縣里,更是在晚上上了云隱山。
縣衙也是入夜才得到消息,急得縣丞連夜帶人過來守在山口,結果昨夜那滿山的鬼哭狼嚎險些嚇得他五官扭曲,三魂離體。
自己個兒被妖怪吃了都還好,要是姜家千金有個三長兩短,府君大人非得把他全家都扒了皮不可!
“有些事情呢,是急不得滴,你的,我的,都急不得~”
縣尊吳言在書本上勾畫了一個圈,寫下幾個精美的蠅頭小楷,而后在紙上輕輕戳了兩下,很是滿意地對自己這個批注點了點頭。
“哎喲縣尊大人~!”
縣丞氣急之下,上手去奪他的書本,“昨晚那動靜您也聽到了,姜家的小姐要真出了事,咱們可不好過啊,您怎就一點兒不急呢!”
“哈哈哈!”
吳縣令輕笑兩聲,巧妙地轉了半圈躲過縣丞伸來的手,撫須道:“你在山下急躁又能如何,要是真操心她的安危,倒不如親自帶人上去找找,何必在山下苦等?”
“這、這不是山上有……唉!”
縣丞哀嘆一聲,終究是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那些神鬼之事,雖然傳遍整個大虞,但說到底真正見過的人是極少數,單就他們一個云隱縣,真正敢說自己見過神仙妖怪的,恐怕不超過單掌之數,這都還得排除一些喜歡吹牛的。
他作為百姓父母官,要是帶頭嚷嚷什么鬼神之事,被這些圍觀的百姓聽了去,是會壞掉民心的。
縣丞看了眼豎在旁邊的醒目警示牌,他就想不明白,活著有什么不好,都已經明說這山上有古怪了,怎么就想不開往山上跑呢?
約莫一個時辰過后,日近正午,在場的百姓久不見什么大的動靜,已經散去了大半,只剩一眾衙役百無聊賴地守在這兒。
倒是縣丞一直站在山下,等待一個渺茫的希望。
并不是說他篤信一定會有奇跡出現,只不過今天多在這里站一會,之后被知府大人找上門的時候,可以因為今天的態度而少受點罪罷了。
至于那位吳縣令,似乎是看書入了迷,站在旁邊,甚至連自家媳婦帶飯過來,都只是隨手打發了,從食盒里抓一個窩頭,一邊啃著,一邊看書。
云隱山不高,但畢竟整個縣都因其而命名,更是周圍幾個村鎮中的獵戶樵夫賴以生存的地方,平常人從山上走下來,個把時辰還是要的。
正在縣丞都已經徹底放棄準備離開的時候,那崎嶇的山路上漸漸出現一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