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機坪的夜風更加冷冽了。

林婉清站在駕駛艙外，雙手抱胸，盯著飛機窗外那層模糊的霧氣。遠處，機艙中的警戒燈還在閃爍，紅色與白色的光交替照亮地面，卻似乎照不穿那霧氣的深處。

“霧怎么回事？”她低聲問身邊的助手小徐。

“氣象部門已經確認，這不是正常氣象現象。霧的分布范圍太奇怪了，像是——”小徐猶豫了一下，“像是圍著飛機打轉。”

林婉清沒有回應，但她的眉頭微微皺起，目光依舊專注地落在那片霧氣的邊緣。霧的流動似乎有某種規律，它在距離飛機一定范圍的地方盤旋，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控制著它的移動。

她轉頭看向正蹲在駕駛艙門邊忙碌的白天行。他正一邊擺弄手中的便攜式檢測儀，一邊喃喃自語。屏幕上的數據在快速跳動，但顯然沒有讓他得到滿意的答案。

“白教授，有什么發現？”她走過去問。

“發現？”白天行抬頭，嘴角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我倒是發現了這位駕駛員死得很有技術含量?！?

林婉清的臉色微微一沉?！皠e開玩笑?！?

“好吧，好吧。”白天行擺了擺手，站起身，將檢測儀舉到她面前。“數據表明，駕駛員的死亡并不是單純的生理衰竭。他體內的能量波動顯示，他在死亡前經歷了短暫的異空間暴露?！?

“異空間暴露？”林婉清重復道，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簡單來說，他短暫進入了另一個維度——或者說，被某種未知力量拉入了一個非正?？臻g?！卑滋煨姓Ａ苏Ｑ郏Z氣輕快得讓人不安。

“這和液化現象有什么關系？”林婉清繼續追問。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卑滋煨新柤纾暗梢源_定的是，這架飛機上發生的事情，遠遠超出了我們目前的認知范圍?！?

林婉清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涌起的不安。她回頭看向那片黃霧，腦海中閃過駕駛員最后的話語——紅色的眼睛。在霧里。

機場的指揮中心內，一片緊張忙碌的景象。

數十塊監控屏幕上切換著不同角度的畫面，所有的鏡頭都指向停機坪上的飛機。霧氣的范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幾乎將整個跑道都包裹了起來。

“霧的濃度在增加，能見度下降到二十米以內了?！币粋€穿著白襯衫的機場管理人員低聲說道，聲音里透著抑制不住的緊張。

“有沒有接觸到外界？塔臺那邊有回復嗎？”另一個戴著耳機的工作人員問。

“塔臺頻段正常，但我們聯系不上任何其他航班?！卑滓r衫的臉色越發難看?！熬秃孟瘛麄€機場的無線信號都被屏蔽了。”

“屏蔽？怎么可能……”戴耳機的男人剛想反駁，突然一個刺耳的警報聲從揚聲器中傳出，所有人都被嚇得猛地抬起頭。

“怎么回事？”值班經理沖進來，臉上的表情比廣播聲還要緊張。

白襯衫指著屏幕上的一塊數據：“這是停機坪的紅外監控，它檢測到……呃……檢測到跑道上有……移動物體。”

值班經理的表情瞬間僵住?！耙苿游矬w？是人？”

“不……不是人?！卑滓r衫結結巴巴地說道，伸手放大了屏幕上的圖像。

模糊的霧氣中，一道漆黑的影子正在跑道上緩緩移動。它的形狀不規則，像是一團不斷變換的黑霧，但在監控中卻清晰得如同實物。

“那是什么東西？”值班經理的聲音干澀得像是被砂紙打磨過。

“我們不知道。但它正朝著那架航班移動?！卑滓r衫低聲說道。

“霧在變厚?！毙⌒煺驹跈C艙門口，看著遠處那片濃重得像是實體的黃霧，聲音里透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緊張。

林婉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霧氣的邊緣似乎有了一些異樣的變化。它不再是簡單的流動，而是像被某種力量扭曲了一般，呈現出漩渦狀的旋轉。

“白教授，你的檢測儀能分析這霧的成分嗎？”她問。

白天行低頭看了一眼檢測儀，搖了搖頭?！昂苓z憾，這東西的成分完全不符合我們已知的任何氣象數據。它既不是水汽，也不是煙塵……或者說，它根本就不屬于我們的自然界。”

林婉清沉默片刻，剛想說些什么，卻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的嗡鳴。這聲音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的某種震動，又像是無數金屬在摩擦碰撞。

她的身體下意識地繃緊，手指再次滑向腰間的槍套。小徐也察覺到了異常，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聲音……從哪里來的？”林婉清低聲問。

“從霧里?！卑滋煨械穆曇艉茌p，卻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興奮。他抬起檢測儀，屏幕上的波形劇烈跳動，顯示出極高的能量波動。

“我們可能要見到‘它’了?！彼f。

“它？”林婉清剛要追問，黃霧的邊緣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隙，一個漆黑的影子從中緩緩顯現。那影子并不是一個具體的形狀，而是一團流動的黑霧，像是某種未完成的雕塑，不斷地變化和扭曲。

“所有人后退！”林婉清低聲命令，同時拔出了腰間的槍。

影子在霧氣中停了片刻，接著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向航班靠近。它沒有腳步聲，也沒有任何移動的軌跡，但每一次扭動，都會讓霧氣變得更濃烈。

林婉清的手指緊緊扣在扳機上，但她知道，普通的子彈很可能無法對付眼前的東西。

黃霧如同巨大的帷幕，將停機坪與外界隔絕開來。隨著那團黑影的接近，霧氣像是被抽空了某種能量，變得越發凝重，空氣中彌漫著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林婉清握緊手中的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影子的方向。

影子停在距離飛機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它的形狀還在不斷變換，時而拉長成尖銳的棱角，時而收縮成圓滑的弧線，就像是一團沒有固定形態的流體。每一次變換，它周圍的霧氣都會產生輕微的震顫，仿佛在回應它的存在。

“這是什么東西……”小徐的聲音里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他站在林婉清的身后，手指緊緊抓著槍套，但遲遲沒有拔出武器。

“冷靜點。”林婉清低聲說道，她的語氣平靜，但目光卻死死鎖定著前方的影子。

“它好像……在觀察我們?！卑滋煨械穆曇魪乃淖髠葌鱽?。他手中的檢測儀發出刺耳的蜂鳴，屏幕上的波形曲線已經超出了正常范圍，整個設備都開始發熱。

“觀察？”林婉清挑眉，語氣里透著一絲不確定，“它有意識？”

“目前看來，可能性很大。”白天行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臉上竟露出了一種詭異的興奮?！盎蛘哒f，這東西本身就是某種生命形式——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生命形式?！?

“它的能量波動越來越強了?！毙⌒齑驍嗔怂麄兊膶υ?，聲音變得更加急促。“林組長，我們是不是應該——”

他的話音未落，那團黑影突然劇烈地震動了一下，緊接著朝他們的方向快速滑動過來。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空氣中卻響起了一陣低沉的嗡鳴，像是某種未知的機械正在高速運轉。

“所有人后退！”林婉清幾乎是下意識地喊出命令，同時抬手扣動了扳機。

槍聲在空曠的停機坪上顯得格外刺耳，子彈穿過黃霧，直直地擊中了黑影的正中心。然而，讓人震驚的是，子彈仿佛射入了一團虛無之中，黑影并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反而因為沖擊而微微擴散，緊接著迅速恢復原狀。

“它對物理攻擊免疫?！卑滋煨欣潇o地分析道，手中的檢測儀開始閃爍紅燈?！安唬_切地說，它根本不屬于我們這個維度——子彈無法觸及它的核心結構?！?

“那我們怎么辦？”小徐的聲音已經帶上了顫抖，他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腳步因為過于慌亂差點絆倒。

黑影停在距離他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形狀變得更加模糊，但卻散發出一種令人難以忽視的威壓感?？諝獾臏囟人坪踉谝稽c點下降，呼吸間都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刺痛。

“它要做什么……”林婉清的聲音低了幾分，但手中的槍依然穩穩地舉著。她知道，盡管子彈無效，但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黑影突然停下了動作，它的邊緣開始劇烈地震顫，仿佛正在積蓄某種力量。黃霧在這一刻也變得更加濃重，視野的范圍被壓縮到不到十米，四周的一切都被霧氣吞沒，只剩下他們和那團黑影。

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剎那，黑影猛地朝駕駛艙方向沖去，速度快得幾乎讓人來不及反應。

“不行！它要進飛機！”小徐大喊了一聲，正要追上去，卻被林婉清一把拉住。

“別靠近！”林婉清低聲喝道，同時轉頭看向白天行，“你能阻止它嗎？”

白天行皺著眉頭，低頭快速操作著檢測儀，似乎在試圖尋找某種解決辦法。然而下一秒，黑影已經穿過了駕駛艙的窗戶，整個機艙內的燈光瞬間閃爍起來，發出刺耳的電流聲。

“它進去了?！绷滞袂宓男囊幌伦映恋搅斯鹊?，她咬緊牙關，飛快地跑向艙門。

機艙內的情況比想象中更糟。

燈光變得極不穩定，一明一滅的頻率讓人幾乎無法適應。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像是某種高溫燒灼了電線。

林婉清沖進機艙時，那團黑影正停在機艙中央的過道上。它的形狀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似乎在試圖模仿周圍的環境——地毯、座椅甚至安全帶的輪廓都在它的表面隱約浮現，但看起來又扭曲得不成樣子。

“它在試圖‘復制’機艙。”白天行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他的語氣里多了一絲難得的凝重?！盎蛘吒鼫蚀_地說，它在試圖理解我們?！?

“這東西是某種探測器？”林婉清迅速做出推測。

“可能是，但我不確定它有沒有自主意識?！卑滋煨锌觳阶叩剿砼?，將檢測儀的屏幕朝她展示。“它的能量波動正在以極高的速度增長，如果不阻止它，后果可能很嚴重?！?

“能量增長會導致什么？”林婉清問。

“根據以往的經驗……”白天行推了推眼鏡，語氣變得異常沉重，“很可能會引發一次空間波動——也就是裂隙的短暫開啟?！?

林婉清的瞳孔微微一縮，迅速做出了決定?！拔覀儾荒茏屗瓿?！”

她抬手再次扣動扳機，槍聲回蕩在機艙內。然而，就在子彈穿透黑影的一瞬間，它的形狀突然劇烈膨脹，隨后猛地縮回過道中央。黃霧從它的表面蒸騰而出，迅速籠罩了整個機艙。

“退出去！”林婉清低聲命令，同時掏出腰間的對講機，“小徐，封鎖整個機艙，任何人不得靠近！”

“收到，但……”小徐的話還沒說完，通訊中突然傳來了一陣尖銳的雜音。

“該死?！绷滞袂逡Я艘а溃抗庠俅捂i定了那團黑影。此時的它已經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形態，變成了一團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漩渦，黃霧在它的中心匯聚，形成一個隱約的圓形輪廓。

“這是……”白天行低聲說道，臉上的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