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月剛醞釀出的睡意一點都沒了，整個人神清氣爽。

“什么玩意？”柳如月一臉興奮，“紫馨苑被抄了？怎么被抄了？我爹親自抄的？”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個消息，她打心底里覺得快活。

畢竟圣旨、懿旨都笑了，清風殿、慈寧宮兩份重禮，這婚不結都對不起皇室顏面。本來從攝政王府回來后她還打算安安靜靜等過了婚宴保護夜璟辰度過二十歲生辰再秋后算賬的，結果春兒卻給他帶來這么個大好的消息。

她還有點不敢相信呢。

原主的父親真的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那他以前干嘛對原主那副多看一眼都嫌丟人的樣子？

“真的真的！”春兒抓過椸架上的披風給柳如月添上，“這會兒全府上下的人都在紫馨苑看熱鬧呢，咱們今兒不去看，以后沒準都看不著了！”

“好家伙。以爹的心情，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還動手抄院子，肯定是氣得腦袋都快炸了，”柳如月搓著手指，“快快快，別耽擱?！?

主仆二人在府中被欺壓多年，春兒本也是個活潑靈動的小姑娘，如今性格都變得有些怯懦了。

當此機會，她們當然不會錯過這場好戲，一溜煙地就去了紫馨苑。

盤三拿著小本本在墻角待著，見狀一愣，忙追趕上去。不多時，三人就抵達了紫馨苑。

紫馨苑外人頭攢動，抄手游廊的燈籠已被點亮，紅綢之下，三五成群的下人臉上神色各異，卻都帶著幾分說不出的痛快往院子里看去。

柳如月分毫未覺，就在她過來的時候，下人們都自覺地站直立正，用一種格外崇敬的目光仰視著她。

還沒進院子，柳如月就先聽到一聲哀嚎，“饒命！哎喲，相爺饒命，老奴經不起杖……哎喲，相爺……”

杖打聲一下重似一下，從院門口就跪了滿滿當當的下人，往里諸多貼身丫鬟都臉色慘白匍匐在地，身體輕輕顫抖。

而在那院子當中，冰冷濕潤的地上，玄珠、老姑姑包括柳如雪的貼身丫頭都已經被打得昏了過去，幾個年輕丫頭都沒了力氣，反而是那老姑姑還拉開嗓門哭喊。

柳如月沒有急著進去，在門口站了兩秒，禁不住笑了，“這打人的根本不敢用力。”

“那畢竟是當初咱們夫人的陪嫁丫頭，雖然這些年吃里扒外，也會府里的老人，”春兒雖然心有不甘，但也十分理解，“明兒就是大喜的日子，可不好鬧出喪事來。”

再說了，嫡母丫鬟分量跟別人不同，杖責起來容易落人話柄。

現如今滿朝文武都盯著丞相府，東宮一黨巴不得抓住相府的馬腳破壞婚事，務須小心謹慎。

柳如月在接到懿旨之前還抱著鬧出些麻煩逃婚，但懿旨已下，如今卻是沒辦法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跟夜璟辰合作。

不過……太后懿旨、天子圣旨都下了，他柳正權才尋了個機會大發雷霆，多少有些做給柳如月看，好鞏固他跟夜璟辰之間關系的意思。

柳如月不是傻子，這成親是兩家人的事情。

夜璟辰那邊或許是看重她的能力，但柳正權身為相國，沒有一點攀附權貴的意思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不過這也正常，他對原主的關心也多少有幾分真誠。

目光一閃，柳如月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又伸手順了下鬢角的耳發，眼里掠過一絲玩味。

“春兒，你看我現在如何？”

都是奔著看好戲來得，春兒立刻心領神會，神秘一笑道：“不施粉黛亦楚楚動人，不配瓔珞也明媚出眾！”

“好丫頭，還挺對仗，”柳如月莞爾，拍拍手掌，“走吧，進去瞧瞧，咱們二小姐怎么都沒見人呢？爹！這是弄什么呢？多大點事啊，哎喲，姑姑！”

說話間，紫馨苑內的人都已經覺察到了她們的到來，柳如月邊笑邊進，卻在老姑姑身邊停了一下，“姑姑怎么了？哭得好傷心啊。”

“大、大小姐……”看見柳如月過來，老姑姑面上最后的血色都褪得干干凈凈，如臨深淵。

柳正權走出屋內，怒氣沖沖地盯著院子，“月兒你別管，本相念她老邁養她至今，不曾想她竟敢以下犯上對你下毒。待婚事一過，這老貨便去京畿大牢待著吧！”

柳如月垂下眼簾，天色已暗，陰影蓋住她面上表情。

她蹲了下來，兩側行刑的人互相看了一眼，自覺停下動作。

柳如月湊近老姑姑耳邊，噗嗤一笑，寒聲道：“老東西，當初背叛我投奔紫馨苑，報應來了吧？”

老姑姑震驚地抬起頭，對上一雙冰冷到幾無溫度的眼，頭皮一麻，嚇得只能重復，“大小姐，大小姐……”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要找根大樹攀附那也沒什么，但是，”柳如月壓低聲音，“原主……我娘留給我的家用補貼，這些年都被你吃空了吧？”

“我……”老姑姑面如土色。

柳如月卻沒有跟她繼續說話，到底原主雖然蠢笨，卻也算是耿直，本就看不上這老貨。

她站起身走向柳正權，道：“爹，這種人適當教訓教訓就得了，你年紀也大了，沒必要為了這種人把自己氣壞了?！?

“我都已經看見行刑了，差不多就得了，這老貨不過是個小蝦米，沒有人在她背后慫恿，她怎么敢苛待原主？”

罪魁禍首還是柳夫人。

“你怎么來了？”柳正權依舊板著臉，卻沒讓他們繼續行刑，他嘆口氣，愧疚地看著柳如月，“是爹無能，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

“不妨事?！狈秸钥嗟氖窃?，她不過是借了原主的身體，來還她的恩罷了，“母親跟妹妹呢？”

漫不經心地往里一瞧，視線掃過滿地狼藉，柳如月看見了正跪在地上花容失色的柳如雪，嘴角一勾。

柳如雪手臂扭曲，右臉高高的腫起來，嘴角破裂，鮮血溢出唇角，一看就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如果她沒記錯，多虧這對母女的推波助瀾，原主這些年遭遇到的巴掌，可比她們多得多！

春兒看著這一幕，眼睛幾乎有些紅了，激動地捏緊了手指。

“妹妹哭得好可憐啊?！?

柳如雪豁然回神，一看來者竟是柳如月，又驚又怒又怕地質問：“是你！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柳如月點頭，理所應當道：“對啊。”

柳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