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鸞恰到好處地露出一點小孩子的不解與探尋，歪著腦袋脆生生地問道，“于公子三年孝期都還沒過，便讓外室懷了孩子，且不說如何與我大姐姐交代，于公子要如何與列祖列宗交代呀？這若是在我們國公府，于公子可是要被打斷腿的。”

外室？還懷了孩子？

方才還在指責柳琴靈的圍觀群眾頓時噓聲，想聽還有什么勁爆的東西。

“你別血口噴人，我什么時候養了外室，哪里來的孩子？”于步耀沒想到會突然冒出這么個小丫頭。

他今年已經弱冠，總不好和一個小姑娘當街爭吵，便只是道，“小孩子不要胡鬧。”

“那，于公子敢發誓嗎？”柳青鸞水汪汪的眸子與他對視，半分不讓，“若是于公子在外已有子嗣，便次次落榜，仕途無望。”

原本聽見發誓的時候，于步耀是打算答應的。

不過是說些什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之類的話，發誓的人那么多，他又沒見過什么人真的被雷劈，發誓便發誓了。可柳青鸞這么一說，于步耀便不敢接話了。

萬一……真的靈驗了呢？

柳青鸞不給他猶豫的機會，“于公子不敢嗎？”

于步耀還真就不敢。

“于公子，家丑不得外揚。”柳琴靈也回過神來，她抿著唇，垂下眼簾道，“還請謹言慎行。婚約一事自有父母定奪，我無從干涉。今日就先告辭了。”

說完，柳琴靈便牽著柳青鸞的手，繞過于步耀，快步離開了。

“于公子，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

柳琴襄冷颼颼地丟下這么一句，才跟上兩個妹妹。

于步耀盯著三人離開的背影，眸光里染著幾分惱恨。若不是秦楚夷那條野狗，他怎會落到這個境地？若不是要為太子殿下拉攏國公府，他怎么可能會向這么木訥不解情事的庶小姐提親！

等三人走到僻靜處，柳琴靈才停下腳步，她俯下身將柳青鸞抱進懷里，一開口聲音已是哽咽，“阿鸞，謝謝。”

若不是有她，柳琴靈都不知該如何應對那些不分青紅皂白的群眾。

柳青鸞見她這樣更是心疼，也更加堅定了一定要攪黃兩人親事的決心。

她腦內一個計劃慢慢成型。

是夜。

柳青鸞趁著無人發現，從國公府的后門悄悄地溜了出去。

前生她對這位妾室有些印象，所以白日里已經讓阿蠻打聽過她的住處，現在柳青鸞要去給對方送一封信。

經過今天的事情，于家斟酌取舍后，應當會放棄外室的孩子。于步耀定會想盡辦法讓外室的孩子消失，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兩家的婚約，而她要做的，就是要幫這個外室保住孩子。

至少，在柳家人找到外室之前，保住這個孩子。

悄咪咪地繞到外室的住處，柳青鸞墊著腳，小心翼翼地推開窗，將一封信從窗縫推了進去。

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的柳青鸞十分緊張，聽見信封落地的聲音便提起一顆心，生怕被人發現地逃掉，跑出好遠才松一口氣，確定后面沒人追上來，她才拍拍自己的胸口，轉身往國公府走。

這樣一來，女人一定能保住那個孩子，不僅如此，如果女人聽話的話，柳琴靈也一定可以順利地和于步耀解除婚約。

她心滿意足地從后門回去，卻沒發現身后不遠處有個人影，一直在看著她。

見她平平安安地回到國公府，人影才悄無聲息地離開。

若是柳青鸞看見，一定會發現對方離開的方向正是她回來的方向，也就是女人的住處。

因為昨夜的運動量稍微有些大， 今日柳青鸞起得有些晚，被阿蠻從床上拽起來的時候，她還迷迷糊糊地還想睡，語氣帶著幾分撒嬌地道，“阿蠻……你再讓我睡一會兒嘛。”

“姑娘，大理寺卿又來了，您不去看看嗎？”阿蠻堅持不懈地拽著自家姑娘，想讓她清醒過來。

結果，沒用阿蠻喊第二聲，柳青鸞人直接就從床上坐起來，整個人無比清醒，她匆忙道，“快快快，阿蠻幫我梳妝，我要看看大姐姐最后做了什么決定！”

等柳青鸞收拾好跑到正廳時，正廳里里外外的聚集不少人。

柳青鸞的一眾兄長此刻都在院子里面，對著不遠處的一人虎視眈眈。

即便站在樣貌不俗的柳家子弟中，秦楚夷也格外出眾，他站在角落的位置，氣質清冷出塵，極其引人注目。

他面若冠玉，也正是因為如此，柳青鸞一眼便瞧見秦楚夷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她悄悄地挪過去，仰著臉小聲問道，“楚夷哥哥，你昨晚沒睡好嗎？”

“夢里醒了幾次。”秦楚夷頷首，面不改色道，“夢見了以前的事情。”

柳青鸞臉上頓時多出幾分心疼來，“沒事啦，那些事情都過去了。”

秦楚夷笑意淺淡，“嗯。”

柳青鸞正想問柳琴靈人在什么地方，就見她從正廳出來，眉目依舊是垂著，心情似乎有些低落的模樣。

正打算過去安慰安慰柳琴靈，她就聽見了一聲幾乎撕心裂肺的哭喊，似乎是女人的聲音。

柳青鸞嚇一跳。

“怎么回事？”柳瓊鈺立即擰起眉頭，不悅道，“來國公府鬧事？我去看看。”

沒等柳瓊鈺去，女人的哭喊聲就模模糊糊地傳進來。

“我求求你們讓我見于公子一面吧！”

正廳距離大門還有一段距離，這樣都能聽見，足以見得女人的哭喊聲不小。

“于公子。”柳青鸞一臉天真道，“好像有人在門外找你。”

于步耀自然聽見了，他甚至聽出是誰的聲音，所以才想裝聽不見的。如今被柳青鸞點出來，他對柳青鸞的惱火更上一層樓，卻只能回應道，“無論是誰，總歸是琴靈妹妹的事情更重要些。”

“既然如此，那阿靈，你和于公子一起去門口看看吧。”柳琴襄冷臉開口。

柳琴靈垂眸頷首，邁步往外走。

“琴靈妹妹！”于步耀哪里敢真的去，他趕緊攔著道，“說不定只是哪里來的瘋女人，也不用特意去看的。”

柳青鸞歪著腦袋，語氣天真道，“可是于公子，我聽見外面的人喊什么‘孩子’了，不是在說你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