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澄玉一眼就捕捉到了尹澄月的身影。
“澄月?”
眼瞅著這是起了什么爭執,尹澄玉疾步趕了過去,連身旁的太子殿下都忽視了。
他清楚尹澄月嬌縱,官學來往的都是達官顯貴,一旦得罪了什么不好惹的,絕對沒有她好果子吃。
到底是自己嫡親的妹妹,尹澄玉還是心疼的。
瞧見熟悉的身影,尹澄月仿若一下子找到了靠山似的,扯過溫文俊秀如春風的男子到身邊,杏眼含淚開始訴苦。
“大哥!尹星言她欺負人!”
尹澄月又叫嚷起來。
尹星言環胸站在一側,正欲冷笑,耳尖微微翕動,敏銳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風中一縷疾風忽馳而過,尹星言一腳將尹澄月踢到在地。
“尹星言!”尹澄月怒而急呼。
“星言!”一如清風的尹澄玉也蹙起微潤的眸子,透著微微不認同。
“不想死,就跪穩點。”尹星言冷冷說完,話音剛落,一枚卵形綠葉,蘊含內力勢如破竹,斬風破云再次削斷了尹澄月一縷頭發。
尹澄月到了嘴邊的呼聲瞬間如鯁在喉。
尹澄玉臉色也跟著變得泛白。
如果不是尹星言提前察覺了不對勁,救了尹澄月一命,現在被削斷的就不止是頭發了。
尹星言瞇起眼睛朝著不遠處看去,層層假山后面,帷幔輕垂,人影綽綽。
隔著那樣遠的距離,還能有這樣的威力,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想必是方才鬧得有些不好看,得罪了什么人,這才小小地懲戒了一下,澄月,以后萬不可如此行事了。”
司明雪挾著清幽蓮香蹲到尹澄玉身側,替尹澄月將碎發別到耳后,眼波流轉看了尹澄玉一眼。
她擺出這幅關懷的姿態,倒比尹星言更像個姐姐。
“司小姐也該記住自己說的話才對,畢竟,方才你也摻和了一腳不是?”
真是好算計,輕飄飄一句話就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了。
“尹小姐也不遑多讓啊,家父與尹太傅同在朝為官,改日定要與尹太傅好好討論一下家中的教養。”
司明雪話音剛落,尹澄玉不露痕跡地皺了皺眉,總覺得這位也不盡如傳言中那樣和善。
奈何妹妹與她交好,他不好多說什么。
尹澄月得了司明雪這話,總覺得好似有了什么靠山似的,一挺酥胸瞪著尹星言,口中道:“你就知道給家里惹麻煩!”
又沖著尹澄玉告狀:“哥哥,你那輛青竹車叫她套了來,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么貨色,配不配得上!”
這一茬確實是尹星言不知道的。
她就說司淑怎么那么好心,放任下人套了輛好車給她,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尹星言唇瓣微抿,沖著尹澄玉遙遙一抱拳。
少年肩頭堆了把烏黑的發,藍如月暈的衣裳竟壓不住白皙的臉,白玉簪子溫潤如人,窄瘦的腰間只扣了把三指寬的白玉帶。
風姿卓越,寫意悠然,翩翩然恍若云端仙,不沾染一絲凡塵俗氣。
這樣秀美的臉上,此刻正揣著對妹妹們的關切。
在原主的記憶之中,這位兄長出現的次數不多,卻并未為難過她。
她只希望尹澄玉不要負了一身清華氣度。
“馬車一事我事先并不知情,若你在意,我會收拾好車廂,絕不會留下什么痕跡……”
“不必如此。”
尹澄玉的目光和他這個人一樣溫和,他扶著尹澄月的手臂把人拉起來,側身并不受她的禮。
“近日太子要我留宿,妹妹要是喜歡那車,只管用就是。”
接著又補了一句:“咱們是一家人,不用拘謹。”
尹星言挑眉,倒有些驚訝。
聽其語氣倒不像是虛情假意,想不到這尹府還有個正常人。
尹澄月見哥哥一如既往的袒護這丑女,更是氣憤不平。
等著吧,尹星言,既然你來了這官學,我一定要讓你出盡丑相!
……
層層假山后,水上亭榭。
桌上擺著一盆綠植,卵形的葉子很有些眼熟。
楚夜寒斜斜靠著木欄,骨節分明的手中握著一把鵝糧,眸光對上大白鵝的黑豆小眼,湛藍之中盡是嫌棄。
文雅的皇家官學,怎么就養了些白毛畜生?
山那頭的情狀如何,他并不關心,只在乎是否合自己心意。
他堂堂寒王殿下想尋個清凈,難道還要在意旁人的意見么?
可惜總有些畜生看不懂形勢。
大白鵝很是不喜楚夜寒,覺得這人壞心眼惡劣極了,捏著口糧不送入鵝口,地獄也莫過如此。
于是尊貴的白鵝只低頭梳理自己的羽毛,絲毫沒有察覺危險將近。
當粗噶的嘎嘎聲靠近的時候,清風就知道自己完了。
你說說,官學又不是養殖場,平白豢養了這么多鴨子大鵝的做什么?!
瞅了眼自家主子如碳漆黑的面色,清風眼觀鼻鼻觀心,識趣兒的不去招惹火力,
楚夜寒手一緊,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夜。
他何時被人如此折辱過?
“清風。”
男人一聲冷哼,嚇得清風又是一顫。
“有消息了嗎?”
湖面上驟然蕩起碧痕,但分明無風,孤零零幾只鴨子本是嗅著食物香氣來的,被水波阻擋在外頭,只得大叫著另尋他處了。
“還在找。”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再找不到……你也別回來了。”
清風苦哈哈地認命應下,跟在楚夜寒身后離開了此地。
世事弄人,楚夜寒壓根沒把官學學子放在眼中,自然也看不見罪魁禍首尹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