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hù)城河底下竟有暗道,之前沒有半點消息。”
“先從這里出去再說。”
楚夜寒神色從容,好似未曾身處逆境,聲音醇厚,回音震得尹星言耳垂一麻。
“你……”
為何會來救我?
尹星言坐在地上,面露怔忡,從下往上仰視楚夜寒。
她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楚夜寒叩指敲了敲石壁,發(fā)覺其上潮濕,底部已經(jīng)生了青苔,顯然這條通道的存在不是一兩天,回頭發(fā)現(xiàn)尹星言一動不動的發(fā)呆,微微一愣。
“是我疏忽,忘了你受傷,抱歉。”
男子溫?zé)岬臍庀姙⒃诙叄p輕松松就把尹星言抱了起來,結(jié)實的手臂攔在她腿彎,極有安全感。
可惜尹星言不解風(fēng)情。
少女驚呼一聲,雙手下意識攬住楚夜寒脖頸,十分不自在,萬年不變的笑容也染上薄紅,“王爺,我能走!”
“你確定?”
楚夜寒停下腳步,靠著石壁把人放下,動作輕柔,但沒有一絲留戀,讓尹星言又開始懷疑自己。
難不成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腹部的傷口隱秘,尹星言手臂被楚夜寒緊緊錮住,另一只手扶著墻壁,走一步歇一步,咬著牙不讓自己發(fā)出痛呼。
身后楚夜寒亦步亦趨,沉默又無處不在。
“有些時候,示弱并不是什么壞事,”楚夜寒意有所指,“合理利用資源這件事,尹小姐應(yīng)該明白。”
“怎么,王爺做靠山做上癮了?”
尹星言隨口回了一句,也只是玩笑罷了。卻不曾想身后之人堅定而沉穩(wěn):“是。”
“即便是我,也有自己想要保護(hù)之人,被所在意的人依靠,是一件幸事。”
洞中潮濕昏暗,只有一點微光和水滴聲,尹星言分明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如鼓。她有些慶幸洞中光線昏暗,方便她隱藏自己的情緒。
依靠……?
“二位將死之時還有雅興談情說愛,本座佩服。”
遠(yuǎn)處霎時出現(xiàn)融融火光,遠(yuǎn)是二人數(shù)倍的人數(shù)出現(xiàn),皆著同樣服飾,手拿短刀,正是天圣教眾人。
“本王當(dāng)是誰,原來是一群只敢藏在陰溝里的老鼠。”
楚夜寒擋在尹星言身前,朗聲呵斥道。
“那也比王爺這喪家之犬強,身后還跟著尹大小姐?尹大小姐那兩刀挨得不好受吧?”
“喂,你廢什么話呢?”
不等尹星言開口,一道頗有些耳熟的少年音從天圣教眾人身后傳來,神秘得很,“就憑你也配跟她說話,看來是本座太久未出現(xiàn),讓你們太拿自己當(dāng)回事了。”
“是誰在裝神弄……啊!”
天圣教為首的那人話還沒說完,慘叫一聲捂住了嘴,血腥氣彌漫在空氣中。
先前被尹星言抓住的那少年自黑暗中走出來,竟是一刀割了天圣教教主的舌頭。
“喂,我?guī)湍闶帐傲怂浀冒呀馑幗o我!”
少年面龐瑩白,至今仍對尹星言毒藥之說深信不疑。
“你認(rèn)識?”
楚夜寒低聲問道。
“他就是之前被綁在房間里的那個人,你也見過的,忘啦?”
尹星言眨眨眼,見天圣教教眾被震懾猶如鵪鶉,不免笑道:“本小姐還沒計較你拿我當(dāng)誘餌的事兒呢。”
仔細(xì)想想,從一開始這少年的出現(xiàn)就有些莫名其妙,且他身為一教之主,又怎會這般輕易就被擒獲,根本就是故意而為之。
“哎呀,被發(fā)現(xiàn)了,”少年歪頭似苦惱,“但我也沒想到你這么狠心,對我這樣貌美如花的少年都下得了毒手。”
尹星言上下看了看,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哪有人說自己貌美如花的。
“好了,這里就交給我吧,那個誰,你趕緊把她帶出去,免得人死了沒人給我解藥,還有這個東西,就當(dāng)是補上的見面禮吧。”
少年扔了個小瓷瓶過來,朝后擺了擺手示意二人離開,看著眼前的天圣教群眾,宛若得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既然如此,那此處就先交給少俠了,本王帶星言出去。”
楚夜寒將東西塞給尹星言,避開她肩頭傷口,盡量平穩(wěn)地把人打橫抱起。
“抱緊我。”
尹星言也不逞強了,安安心心尋了個最舒服的位置,窩在楚夜寒懷中,視線不知不覺飄到了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頜線上,待回過神來,手都摸上去了。
“王爺,接下來就全靠你啦。”
畢竟這是她的靠山嘛。
她眼皮越發(fā)沉重,漸漸睡了,最后聽到的只有楚夜寒焦急的聲音。
待到尹星言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五日之后。
摘星樓一事牽扯眾多,又鬧出了這么大的聲勢,連遠(yuǎn)在皇宮之中的陛下都被驚動了,也正是如此,世人才知道原來摘星樓真正的東家是司啟。
司啟身為東家御下不力,幸好無人出事,司家老爺子被罰了一月俸祿,這事兒也就算是過去了。
小柳兒和楚夜寒則是日夜守在尹星言身邊,不敢闔眼,生怕尹星言醒了他們沒發(fā)現(xiàn)。
“水……”
尹星言喉嚨干得厲害,半睜著眼瞧見小柳兒,艱難出聲。
“小姐!你醒了!”
小柳兒尖叫出聲,喜極而泣,提著裙擺磕磕絆絆地跑到桌前,一杯水倒得半張桌子都是水。
“小姐,水來了,您這是嚇?biāo)牢伊耍瑒倧乃谐鰜砭桶l(fā)起了高熱,昏迷到今日才醒,王爺也是寸步不離地守著您,要是您……那小柳兒也不活了!”
小丫頭情緒激動,尹星言一口氣喝干了杯中的水,聞言險些被嗆著。
“別哭,我這不是好好的嘛,你剛才說……王爺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對呀!”
小柳兒胡亂抹了把淚,“王爺方才給您煎藥去了,不過也該回來了。”
語畢,她回頭就看見楚夜寒端著藥碗,和裴修言一塊兒愣在原地,兩個大男人活像木頭樁子一動不動。
“說曹操曹操到,王爺這就來了!”
尹星言抬眼看去,與楚夜寒對視許久,歪頭露出個笑容:“王爺還要這樣站多久?”
“他這是高興傻了。”
裴修言沒好氣得擠開楚夜寒,走近戳了戳尹星言的腦袋:“某些人,一睜眼就是未來的寒王妃了,怎么樣,意不意外?”
“什么?!”
尹星言甚至覺得自己還沒醒,忍不住向楚夜寒確認(rèn):“我?guī)熜终f的都是真的?”
“陛下確有此意,”楚夜寒指尖被燙得發(fā)紅,但好像全然不知道痛一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尹星言,“當(dāng)初鬧得太大,我只得明言自己心意,才能全了孤身尋你之舉,如果你不愿意,我……這就去回絕了陛下。”
瞧他轉(zhuǎn)身要走,甚至手上還端著藥碗,尹星言一急,當(dāng)即掀開被子要下床,被小柳兒死死攔住,只好大喊:“誰不愿意了,你倒是聽我把話說完啊!”
這人真是,平時看著運籌帷幄的樣子,怎么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這樣讓人心焦?
小柳兒就是再不開情竅,也看懂了眼下的情境,撲哧一笑,捧著鏡子豎在尹星言面前,“小姐,你瞧,咱們呀,雙喜臨門啦!”
鏡子里的少女皮膚光潔無暇,五官精致,從前面上的瘢痕再不見蹤跡,蒙塵的明珠也終于恢復(fù)了本來的模樣。
“那少年給的瓷瓶里是一枚丹藥,太醫(yī)驗過于傷勢有利,我就喂你吃了,沒想到剛吃下去就變成這樣了。”
連裴修言也不得不感嘆尹星言的好運氣,眼神中的慈愛幾乎化為實質(zhì),真真切切的有一股嫁妹的愁思,看得尹星言雞皮疙瘩掉了一床。
屋里面一片歡聲笑語,司啟剛走到院門口就聽見了,沉默著站了一會兒,終究發(fā)出一聲嘆息。
是他與明珠無緣,罷了。
“把這鮫魂珠送給尹大小姐,就說是本公子恭賀她定親之喜吧。”
“那公子,你不進(jìn)去嗎?”
“我?我自有我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