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祺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正是因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卻無力改變，所以才會那么痛苦。

太醫院首席又如何，還不是什么都改變不了。

李靈月緩出一口，總算是知道張祺之前說到保和堂時，那種無能的感覺是從何而來了。

不過她不信保和堂真的能夠只手遮天，不然為什么黑市還能買到正宗藥材，肯定有人在暗中給黑市提供庇護。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上輩子步入神圣醫學殿堂的時候，她宣過誓，志愿獻身醫學，恪守醫德，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

不管身處何地，曾經說過的誓言她沒有一天遺忘。

她不知道保和堂的事情就罷了，既然她知道了，就一定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繼續下去，她必須維護醫術的圣潔和榮譽。不能讓那些被權利蒙蔽了雙眼的烏合之眾給醫者抹黑。

蕭鈺說的沒錯，她是丞相之女，丞相就是她的后臺。她要開自己的藥堂，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能多救一個人是一個人。

她想到這里眼前豁然開朗，看著蕭鈺感覺人都順眼多了。

蕭鈺看著上一刻還面色凝重的人，轉眼間又眉眼舒展，眸中帶笑的興奮模樣，有點摸不到頭腦，側目看向張祺，用眼神無聲的和張祺交換意見‘她怎么了？’

張祺搖搖頭，無奈的聳聳肩，言歸正傳，“嫂夫人，你這次開的方子，有幾味藥我那里沒有。”

“去黑市買啊！”她順口接道，心里打著如意算盤。等陳七去黑市的時候，她便能跟著去探探路。

……

皓月當空，陳七從馬廄里牽了馬出來，剛準備翻身上馬，就敏銳的察覺身后站了一個人。

“什么人？”他警覺的厲喝一聲，抬手抽出腰間佩刀，就往來人砍去。

李靈月見狀嚇了一跳，連連后退，“別砍，別砍，是我——”

泛著寒光的刀鋒堪堪停在距離李靈月頭頂一寸的位置。

“夫人？”陳七也被嚇出了一背冷汗，他的刀若再往下一寸，李靈月肯定性命不保，“你怎么在這里。”

“我……路過。”她往旁邊挪開兩步，躲開懸在頭頂的刀鋒，心有余悸的問，“你這是要去哪里？”

實際上她一直關注著陳七的行蹤，發現他有出門的打算便跟了過來。

陳七收回刀，朝她抱拳一揖，“回夫人，屬下正要去黑市給侯爺買藥。”

“買藥啊！”她心中竊喜，“帶我一起去吧！”

“黑市龍色混雜，不適合夫人前去。”可惜陳七并不打算帶她。

被拒絕一次就放棄，那不是李靈月的風格，“既然龍蛇混雜，那我更要去了。保和堂都能賣假藥，黑市更不保險。這次的藥方里有兩味藥十分重要，你若是買到假藥，很可能會讓我們之前的努力前功盡棄。”

陳七很為難，黑市那樣的地方不適合李靈月這樣的貴人進去，“夫人若是擔心屬下買到假藥，等屬下將藥帶回再辨認不遲。”

“遲了。”她料到陳七會這么說，“這副藥必須在明早辰時讓蕭鈺服下。現在已經是亥時三刻。我先不說你往返黑市一來一回要用多少時間，光是煎藥都需要兩個時辰。”

她這話說的，讓陳七不答應也不行。

片刻后陳七套了馬車，把她請上了車，趕著馬車從侯府后門出了府。

李靈月撩開車簾，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暗暗記下路線。

半個時辰后，馬車在一條冷清的街道前停了下來。

“到了嗎？”李靈月蒙上面紗，掀開車簾問。

“到了。”陳七抬手把她扶下來。

下到馬車下，李靈月才發現這條看似冷清的街道已經擠滿了人，只是大家都沒有開口說話，頭都看向街道的另一頭，像是在安靜的等待這什么。

“這是……”

“鬼市要子時才會開。”陳七悄聲為她解惑，“夫人可以先上車休息一會兒。”

她搖手拒絕了陳七的建議，靠在車轅上，無聲的打量著安靜的人群。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子時。”

突來的梆子聲像是火星，一下子就點燃了安靜的人群。

李靈月看著安靜的人群全都移動起來，紛紛朝清冷的長街盡頭涌去。

“夫人，一會兒進了鬼市請你一定要跟緊我。”陳七護住她，不讓洶涌卻安靜的人潮擠到她。

“嗯。”她點了下頭，在陳七的維護下被洶涌的人潮裹挾著往前走。

他們跟著洶涌的人潮萬千走了一段距離，便隨著人朝往下走。

大約走了幾百個臺階，他們便來到了一條新的街道。

這條大街，路兩邊擺滿了各種小攤，賣吃的，用的，賣什么的都有，叫賣聲此起彼伏。

“這是鬼市第一層。”陳七護著她，擠開擁擠的人潮往前走，“都是買吃食等，小玩意兒的。”

李靈月好奇的眨了眨眼，看到路邊居然還有人賣古董。

陳七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偶爾也會有貴重的物品，但是多來路不正。假貨也多。”

她聞言收回視線，“藥材去哪里買？”

她看了一路，沒見到賣藥材的。

“地下二層。”陳七說著話推開一個故意往李靈月身邊靠的男人，朝前方抬了抬下巴，“在那邊！”

李靈月順著陳七指的方向看過去，只看到街尾有一個圓圓的屋頂，白色的，四周掛了一圈橙黃的燈籠，看上去有種鬼氣森森的感覺。

倒是很有‘鬼市’這個名字的氣質。

待她跟著陳七走過去，才下看，才發現那是一幢建在深坑中的房子，三層樓高，剛才她看到的掛滿燈籠的屋頂，真的只是它的屋頂。

“這就是地下二層？”李靈月問。

“嗯。”陳七點頭，引著她往通往房子大門的螺旋樓梯往下走，“我們要買的藥材只有里邊才有。里邊不僅賣藥材，還做拍賣場，拍賣一些貴重物品。所以戒備森嚴，必須要帶著他們行會的通行令牌，才能進入。”

說話間，他們已經站在了地下二層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