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寒風凜冽,陰翳的天色透不出半點月光,兩道人影扛著什么東西,自慕府后門鬼鬼祟祟走出,趁著夜色的掩護,一路朝著后山而去。
他們不知,在他們剛剛走出慕府之時,便被人盯上了。
西郊別苑
雍華端坐在藥湯池中沐浴,獵鷹悄然走進,蹲在他身邊壓低聲音開口。
“主子,慕府那邊有動靜。”
水霧繚繞之中,雍華面色紅潤,裸露在外的肌膚沁出細密汗珠,凝聚成滴后順著他肌膚蜿蜒流下,滑入水中。
“盯緊了。”
慕府著段時間不太平,縱然慕歸表現得淡薄從容,人不犯無我不犯人的態度,她眼的下那口氣,他卻不能放任那些人暗戳戳的傷害她。
與其靜觀其變,不如瞅準時機給對方致命一擊。
“好。”獵鷹答應一聲,深深看了一眼雍華,便離開了。
他變了,終于有了要反抗的心了,曾經的雍華過于仁慈,二房那邊上房揭瓦,他也只是退讓的來到別院,也不愿與他們起正面沖突。
如今他開始反抗,不管是為了慕歸還是誰,這都是最好的結果。
半個事成后,獵鷹和夜鷹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回到別院。
“小姐,你可睡下了?”獵鷹低沉的聲音中透著焦急,慕歸正在研究針灸,聽到他的呼喊,起身走到門口。
清流急忙上前將裘皮披在她身上,慕歸抬手抓緊裘皮,看到獵獵鷹冷峻面色,蹙眉詢問。
“出了何事?”
“這兩個孩子被折磨的半死,如今只剩下一口氣了。”
慕歸聞言,跟著獵鷹進了房間,待他將和夜鷹將兩個孩子放在床上后,便看到小女孩被燙傷的衣服和裸露在外脫了一層皮的掌心。
“怎么回事?”她一眼認出小女孩和她弟弟,小女孩奶奶帶著他們來別院鬧事那日,本想著惡心慕云,才逼著她收留兩個孩子,本以為有眾多眼睛盯著,慕云就算將他們養在府中吃閑飯,也會好生招待。
畢竟這樣不僅能增加好人緣,更能為她鞏固人美心善的人設。
是她高估的慕云的人性,人命關天,她不敢耽擱,快步上前,小心翼翼拉起小女孩的手腕,感受到她脈搏的遲緩的跳動,在看女孩面黃肌瘦模樣,不由得憤怒。
她提筆寫下藥方,交給獵鷹,他便下去安排了。
慕歸看著小女孩燙傷的手,忽然想到外公自己研究出來的燙傷膏,生肌鎮痛效果顯著,但此藥熬起來比較費事,注意事項頗多,想要治療女孩的燙傷,只能靠她家傳的燙傷膏。
恰在這時,雍華聽到這邊的動靜,摸索著過來,就在進門的時候,故作沒注意到門檻模樣,高大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趔趄兩步。
慕歸起身來到他身邊,纖細手臂環住他的腰身,扶著他站穩身子。
軟玉溫香在懷,雍華心底樂開花,面上卻浮上尷尬笑容。
“你受傷了?”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血腥味,雍華幽深瞳仁閃過焦急之色,摸索著她詢問。
“不是我。”慕歸扶著他在桌邊坐下,急忙解釋,“是前些時日慕云帶回去養的兩個孩子,如今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小女孩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雙手、胳膊、胸口燙傷嚴重。
小男孩只是染了風寒,高燒不退,倒是不嚴重。”
慕歸安頓好雍華后,回去檢查小女孩的傷勢,看著清流不知后退的模樣,她淡然一笑。
“你若是怕,便退下吧,我能處理。”
清流看著血肉模糊模樣,心生退意,但她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主子都在,她作為下人怎能離開。
“小姐,我不怕。”
清流應著頭皮說道,那眸底蹦射出堅定光芒,但就在慕歸一點點將破爛的衣裳從小女孩傷口上剝離時,還是嚇得倒吸口氣,盡管她極力壓制聲音,還是被慕歸聽到。
“你去燒些熱水,若獵鷹回來,盡快把藥熬出來。”
清流點頭,匆匆離開,慕歸看著她那逃也般的步伐,不由得唇角勾起淡淡笑容。
她動作利落剝離女孩腰臀上的衣裳,看著小女孩縱然昏迷卻蒼白的面色,她清楚這樣很痛,但她越快清理好傷口,才能盡快緩解痛苦。
越是小心翼翼躡手躡腳,只會拖延她痛苦地時間,醫者有時若非狠下心,只會讓患者更痛。
“啊……”女孩痛苦沉吟一聲,便昏迷過去,半個時辰后,慕歸處理好小女孩,清酒給小男孩喂了藥,她便出了房間直奔廚房。
他將獵鷹拿回的藥材一股腦倒進鍋里,填上柴火熬藥。
雍華來到廚房,在爐灶邊坐下,擔任著燒火的差事。
慕歸本想讓他回去休息,但見他臉上堅決之色,出言勸說。
“你看不到,萬一燙傷怎么辦?你若不困,便坐在一邊看著,等你眼睛康復了,在幫忙如何。”
慕歸勸說著將他扶到一邊坐下,更是拿了些吃食放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她一邊添柴火,一邊看著鍋里的藥湯,直到一鍋藥湯熬制的之聲半鍋。
她將湯藥用布分離出藥渣和湯藥,將藥渣丟棄后,繼續熬湯藥,直到一鍋湯藥變成粘稠的褐色液體。
她捻起一些湊到鼻子邊辨別,就是這個味道。
“清流,你將這些藥多分些瓶子存放。”
慕歸舀起一些藥,便扶著雍華回了房間,給小女孩的傷口涂上藥后,才松了口氣。
小男孩已經退燒了,慕歸終是松了口氣,看向窗外,再過不久天便要亮了。
兩人各自回到房間休息,慕歸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為了在這古代生存下去,她專心搞事業,如今自保尚且需要雍華,要想在這里站穩腳跟,事業和能力都必不可少。
如今傍著雍華這棵大樹,借著便利的條件,若不好好利用,日后他娶了媳婦,在想做些什么就沒那么容易了。
打定主意,她盤算著后續的事情,食為天這邊已經穩定,每天推出的菜品都不同,座無虛席,最近她在培養廚子,準備退出廚房,到前面收銀兩。
今夜熬制生肌膏時,她茅塞頓開,在這醫療條件限制的古代,她的醫術也許也能闖出一片天。
雍華并非池中之物,他能收留自己,便是莫大的恩情,作為回報,她自保的同時,也想為她做些什么。
而酒樓魚龍混雜,是消息傳播比較快的地方,她完全可以以此開站情報網,收集情報,就算日后京城有什么變化,他們也能率先知曉,提早準備。
打定主意,她起身下床開始籌劃,此時離不開雍華的幫助,她也不準備隱瞞他,目前她只是有個雛形,至于實施方面,便交給獵鷹等人。
她扯開被子睡下,寅時三刻,她起身下床,看過姐弟兩人之后,安排清流在家照顧著,便帶著雍華去了食為天。
路上,慕歸將自己的計劃告訴雍華,后者蹙眉聽著,慕歸考慮的很是周到,點頭答應。
“這件事交給我,你且放心大膽去做。”
慕歸想到要開藥鋪之事,雖然雍華看不到,但還是有些遲疑,不知該如何開口。
雍華看著她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心底疑惑,但卻將所有疑問壓在心底,慕歸太聰明,未免被她看穿他能看到,只能繼續裝下去。
“念兒,你怎的不說話?”他終是忍不住,他太想了解她的一切,從初見,他本可以坐視不管,但卻鬼使神差的將她救回,騎馬之時偶然瞄見她肩膀上的疤痕,不敢確定,只能貿然進入湯池確認。
得知她便是他要找到人,縱然劫不復,也會護她安全。
“我有個不情之請。”慕歸欲言又止,雍華幫助她太多,若是說出來,未免顯得她太過得寸進尺。
“何事,你但說無妨。”
慕歸思量著如何開口,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傳來。
“吁……”隨著一聲后,緊接著便傳來順子的聲音,“世子,不好了,王爺中毒了,宮中御醫皆束手無策,王妃特令屬下前來尋你,怕王爺……見不到您最后一面。”
雍華面色一沉,眸底閃過一抹焦急,慕歸抬手握住他略顯冰涼的手安慰。
“帶我回去。”她看的出來,雍華很在意雍親王,不是她自吹,她外公喜歡治病救人,而她母親更喜歡研究毒藥,且不說鶴頂紅等毒,都有研究,雖不能藥到病除,但卻可以延緩毒素的發作,在用藥物調理,慢慢解毒。
過程比較漫長,但卻可保命。
雍華點頭,獵鷹手中的鞭子抽打在馬屁股上,馬車一路顛簸朝著王府而去。
到了王府門口,慕歸戴好朱砂扶著雍華下了馬車,王府內,沉浸在悲傷氣氛之中,獵鷹帶著兩人繞過九曲回廊,來到雍親王所在房間。
剛剛走進庭院,便聽到女人大聲地哭泣聲。
“王爺,您千萬不能有事啊,對下我們孤兒寡母可怎么活。”
“王爺還沒事呢,你哭哭啼啼成何體統,來人,將蕭側妃送回院子,王爺醒來之前,她不許靠近這里。”
女子低沉威嚴聲音傳來,那蕭側妃頓時跳腳。
“姐姐,你這是何意?”蕭側妃不依不饒,不肯離開。
慕歸扶著雍華進入房間,雍華面色一沉,“王府之內,何時輪到你個妾室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