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辭在一邊冷眼看著，沈度又像個木頭一般毫無反應。

她憋了一肚子的話，這會都不好說出口，可沈度在這，她又舍不得離開，只得不尷不尬地站在原地。

喬蕊單手支著下巴，倚在窗邊，既不詢問喬兮雪來意，也不打招呼讓沈度進來。

三個小廝如同石墩一樣，守在喬蕊閨房門口，絲毫不動。

喬兮雪和沈度兩人站在走廊，深冬風雪大，喬蕊臉上的笑容也逐漸變大，透著三分慵懶，七分惡劣。

喬兮雪反復屏息靜氣，才堪堪穩住心神，清了清嗓子說道，

“今個是魁星節，皇后娘娘命匠人做了五百盞花燈掛在長安殿供世家子弟觀賞，哥哥剛從宮中回來，可有聽到消息？”

雖說是供世家子弟觀賞，可長安殿攏共就那么大，自然是僅限于這京都的一流世家參與。

可是都快臨近黃昏了，鎮南侯府還沒有收到請柬，喬兮雪當真是有些坐不住了。

她才當上這鎮南侯府的大小姐，這皇后娘娘下旨督辦的席會，又怎可不去。

鎮南侯府雖沒收到帖子，但是謝辭這廝不同，他深得帝心，進出皇宮都如無人之境一般。

若是這養子愿意帶她一同前去赴宴，倒是能勉強讓她喚一聲兄長。

“入夜后才能賞燈。”謝辭捏了捏身側小姑娘臉頰上的軟肉，問道，“嬌嬌可想去？”

“不去。”喬蕊想也不想便拒絕，就幾盞燈罷了，無甚好看的。況且她也不喜人多的地方，嘈雜喧鬧，只讓人覺得心煩。

“阿蕊，去吧！我已好久沒與你同游了。”

沈度眸光深深望著窗邊佇立的小姑娘，他也不清楚自己做錯了什么，突然就讓阿蕊不喜。

他得借著魁星節的契機，與他的小姑娘重修舊好！

喬蕊不想搭理沈度，只是偏過頭沒有回話，卻見連哥哥都是一臉不贊同。

“不行，整日縮在你這一方天地，人都萎靡不少，一定要去！申時哥哥來接你。”謝辭干脆利落地決定了。

他不知道嬌嬌在難過什么，但是他決不允許嬌嬌一輩子都躲在這小小庭院之中，整日只知傷春悲秋。

他希望她能活得肆意快活，笑得張揚。

喬蕊嘴巴一癟，就要抗議，卻見謝辭根本沒再理會他，徑直開門出去了，一點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喬兮雪忙追著謝辭而去，一邊快步跟上，一邊小聲哀求道，“兄長能帶上我嗎？父親才宣布我是鎮南侯府嫡女，若是只帶喬蕊去，還不知道會被旁人如何議論。”

謝辭微微側過臉，眼角余光掠過因喬蕊前去宴會正高興的沈度，思量片刻后，頷首同意。

謝辭和沈度都離開了，喬兮雪覺得自己沒必要再討好喬蕊，站在院門口沖著她得意一笑，便也自顧自匆匆離去。

都怪喬蕊，讓她在這風雪中站了許久，將衣袍都給弄臟了，晚些席間必定不能穿成這身過去，得趕緊回去準備晚上穿戴才好。

宴會設在長安殿，皇后娘娘說不準都會親臨，若是在宴上結交三五好友，對她往后嫁入左丘侯府亦是助力。

見喬兮雪這個花孔雀走了，小荷滿腔義憤指著院門外，怒道，

“喬兮雪這個不知羞的，往日小姐對她多好啊，現在一朝得了臉面，竟然想搶未來姑爺！”

在小荷眼里，喬蕊這些日子對沈度避而不見只是兩個青梅竹馬之間的小情趣罷了。

畢竟小姐昔日對沈世子的情誼，是她日日看在眼里的，怎么都不會相信，只是短短數日功夫，小姐就變心了。

“沒事，讓她搶吧，我不稀罕。”喬蕊眼波流轉，擺擺手，并不把喬兮雪的行徑放在心上，想到晚上還要和沈度一起共游，心頭立刻有些煩悶。

冀朝民風還算開放，對女子禮教雖嚴，但實際束縛卻小，

未出閣的少女只要有家人亦或是奴仆陪同，亦可參加集會。

男女之防也有，卻也并不嚴重。婦人改嫁，亦非難事。

申時末，長安殿之中擠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各位勛貴聚在殿內把酒言歡，對女兒家喜好的花燈絲毫不感興趣。只有些未婚男女和孩童們，往放置花燈的后花園走。

謝辭將喬蕊帶到后花園，仔細叮囑，“太子召見，有要事相議，你乖乖待在這附近，莫要亂跑。”

說完還是不放心，蹙著眉頭繼續說，“等我事了，就來尋你。那邊有許多花燈，你若想去的話，就讓小荷陪你前去。”

話落之后，糾結萬分，最后還是朝著妹妹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后大步離開。

喬蕊被謝辭最后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難不成這些時日閉門不出，哥哥還以為她得了什么自閉癥不成？還想推她出去主動接觸人群？可是她真的就是嫌這里人多嘈雜罷了！

喬蕊心中好笑吐槽，卻也明白哥哥用心良苦，嘴角扯起一抹淡笑，然后揚起下巴朝前方看去。

許多少男少女聚首在花燈之下，談笑風生。空氣中彌漫著梅花清冷的香氣，孩童們打鬧，不時發出嬉鬧聲。

確實很是喜慶。

喬蕊忍不住邁開步子，往前走了一步。

站在一旁的喬兮雪笑著問，“妹妹可是要過去賞花燈嗎？我陪你一起去。”

喬兮雪伸手用力一拉，便將喬蕊帶出陰影。

她們幾人來得晚，許多人已湊成一堆，聽到來人，均是遠遠望了過來，眸子中閃爍著好奇，興味，鄙夷等等神態不一。

更有幾個貴女朝著喬蕊的方向指指點點，臉上無一不帶著譏笑，儼然將她當成了八卦的談資。

喬兮雪勾起嘴角，旁人對喬蕊的抹黑，成了她的快慰，閉眼享受了片刻得意，還不忘勸道，“妹妹，隨我過去吧。大家許久未曾見到你，想必很是掛念。”

若是掛念的話，又何至于自她娘親去世之后數月都未曾去鎮南侯府中探望，還要借著宴會聊表掛念？

喬蕊可不愿意站在人群之中，接受這群明里表示慰問，暗里卻將她的苦難大肆渲染，作為下次聚會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