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之一襲純白儒衫,舉止投足間一股文雅的書卷氣,讓人看甚是賞心悅目。
他微恭奉上茶水,禮儀標準可稱得上典范。
溪老爹對這個女婿,頗為滿意點點頭。
珉上一口熱茶,緩緩而道。
“好茶,你從今日起便是我們溪家的人,往后希望能好好待我的女兒,兩人不論貧富貴賤,都要互相扶持,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總之萬萬不能虧待我家閨女。”
愛女心切再三囑咐。
“是,岳父大人,以后我會替你照顧好梔意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說擺,含情脈脈轉頭看向另一人。
嘴角浮起一抹淺淡的笑,略帶苦意,“我信沈郎。”
既然要做戲,那便做全套。
眼神卻覆蓋一層薄冰,目視前方,讓離得近的沈硯之有一絲轉瞬即逝的錯覺。
垂眸思索,不必再重蹈覆轍,默默地移開一點位置。
抬眼瞧見父親頭上,不知是幾時多了幾縷白發,鼻中酸澀朝溪老爹怪道:“爹,我如今已長大了,不必擔憂我。”
溪老爺干笑兩聲搖搖頭,“女大不由爹了。”
溫熱的茶水,又倒滿另一個茶杯,按輩分依次向長輩敬茶,在一旁介紹喊人。
用過晚膳,與賓客寒暄幾句,各自散回家中。
這會沒人了,溪老爹才敢暗自抬袖擦淚,眼神眺望藍天。
暗自感嘆,我們的女兒長大了,尋得一位好夫婿,兒子近幾年也沒有那樣頑皮。
如今在書院刻苦讀書,考取功名,你在天之靈也可放心。
“老爺,姑爺那邊還需派人跟著嗎?”
跟在一旁的小斯開口問道。
溪老爹這才想起還有這茬,目光有所考量說道:“不必,撤了那幾人。”
既然已經順利成婚,一切都塵埃落定。
想來被女兒半路拐來的女婿,是個單純窮弱書生,并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起初溪老爹還瞧不上,萬萬沒想到還是塊美玉。
事情還需半年前說起......
溪老爹出門行商一個月后回府,回來第一時間找寶貝閨女。
他有一名好友的兒子,家在隔壁渠縣,聽聞長相玉樹臨風,年紀輕輕就有一番事業,正要介紹介紹。
如今府中連人影都沒有,想來就是泡在酒坊了。
遠在天邊的夕陽,已悄然落幕,可算是把閨女給盼回來了。
身邊多了個陌生男子。
進門說道:“爹,我想好了,我嫁人。”
正要開口夸獎一番,閨女總算是醒悟,愿意嫁人了。
可下一句卻讓正在品茶的溪老爹水從口噴出。
“這位就是我的夫君。”
“我不同意!”
溪老爹左右上下打量沈硯之,全身上下一股子窮酸書生模樣。
真是看哪,哪不順眼。
問家在何芳,姓啥名甚,除名字外,無家!
后問:“從哪來。”
“爹你就別為難人家了,這是我從牙人那買來的。”
溪老爹登時,兩眼一黑就要暈過去:逆女!
半路冒出來的野男人領回家。
抄起一旁的掃把就往溪梔意身上打去。
“小姐,快跑。”采月意識情況不妙,出聲提醒道。
嚇得溪梔意一激靈,上躥下跳躲避攻擊,場面一地狼藉。
“爹,爹!”溪梔意邊跑邊喊爹,欲哭無淚試圖喚醒父愛。
父女二人圍著府中你追我趕跑了一圈,實在沒地方躲了,拿站立如松柏的沈硯之當擋箭牌。
溪老爹幾個掃把打下去,沈硯之結結實實挨下,粗布白衣下一抹鮮艷的紅色,剛包扎好的傷口又開始滲血,人也因過度虛弱暈倒。
這可把溪老爺和溪梔意嚇壞了,喚大夫先替人看病。
溪老爹也是愧疚,暫時打消了把人送回去的念頭,同意將他留下來養好病。
“爹,我就要嫁他,否則我這輩子就不嫁了。”溪梔意氣憤轉頭。
溪老爹好心相勸閨女“你跟他不合適,況且他無家無前途,嫁給這樣的人必定會吃苦的,聽爹的。”
“爹給你找了個不錯的,還記得小時候經常來的張叔吧,他家就有一個小兒子,與你年紀相仿,相貌也不錯,家業業大,你嫁過去可直接享清福。”
嘴角微抽道:“爹你可別找那些歪瓜裂棗的,給我相看了。”
前年溪老爹操心女兒的婚事,哄她去相看好友的兒子。
找人畫了畫像帶給溪梔意看,這才同意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與畫相上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一個個胖到沒邊,不然就是像沒有長大的小孩,還有就是滿臉疙瘩,再個就是色瞇瞇的看人,行為舉止十分粗魯、無教養,可偏偏這些都是家世不錯的子弟。
至此溪梔意去了幾次之后,再也不相信溪老爹了。
溪老爹還替那些好友打圓場“像個宋家二兒,底子還是不錯的。”
溪梔意頓時黑線:“爹!他那比盤還大的臉!二百多斤重量,你從哪里看出來的?”
溪老爹目光有些閃躲,“咳,年輕時我記得他父親是個一等一俊俏的男兒,就是比爹遜色了那么一點。”
“再說找男兒重要的是看前途家業,只看容貌是靠不住的。”
“爹,不行,看著他們我都吃不下飯!”后面溪梔意就整日泡在酒坊里,這件事也不了了之。
......
溪老爹也知道,只要是閨女認定的事,一般情況很難更改。
平時里都可以慣著閨女,可這一件事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
況且這沈公子,身無分文也無家,空有一副皮囊,問哪個做爹的愿意把閨女嫁給這樣的人。
溪梔意干脆鬧起了絕食。
溪老爹來回踱步,背手滿臉愁苦。
見外邊的小斯跑來向溪老爹報道:“老爺,小姐今天還是不吃。”
這會可是第三天了。
不吃東西身體怎么行,心不由的軟了幾分,夫人早逝,溪老爹一慣寵愛兒女。
后又有神色匆匆小廝來報:“小姐在院里暈倒了!”
這會溪老爹眉心一跳,趕忙跑去瞧閨女。
大夫只是說病人太餓了,體力不支暈眩。
最終溪老爹還是松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除非他能掙個好前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