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年紀小也不懂事,天天上躥下跳人影不見,就放在姑蘇上學,好讓他有更多機會考取功名。
有一段時間沉迷玩樂,經常約好友去城邊郊外附近,躲著人玩蛐蛐,不去上學。
夫子還以為是生病了,暫時來不了,一連半月都是如此,有天夫子出門就碰到外祖母了。
夫子扶著須,年紀老成,銀發束裝一襲白衣,頗有些道骨仙風風范。問了一句:“溪幸禮何時來上學,是不是生病了。”
畢竟江家這外孫是真的聰慧,當夫子的適當關心一下學生。
外祖母一聽夫子的話云里霧里,感到不對勁呀,乖外孫不是天天都按時出門上學嗎?
“老夫子何處此言,我家外孫,每日按時出門......”
這會一聊才知道,溪幸禮已經有小半個月不去夫子那里上學了。
可每日她都親眼瞧著乖外孫出門的。
后才知,原是騙過夫子生病不去。
外祖母特意派著人跟過去,好的不學學壞的,當晚就人贓并獲,被外祖母擰著耳朵回去。
“好小子,你不去上學,來這玩蛐蛐。”
溪幸禮回頭便瞧見,外祖母頂著盛怒的臉氣急敗壞。
“外祖母,輕點。”少年吃痛捂著耳朵。
心虛低垂著頭一路回到廳堂,小聲嘟喃,“旁人都玩得,為何我不行。”
院里的下人不敢明目張膽抬頭看,擦亮耳朵一個個往前湊。
府里幾個公子小姐匆匆趕來,看著一向對子孫仁慈的祖母發起脾氣。
開口想替溪幸禮辯解的話又灰溜溜吞回了肚子,向溪幸禮投來一個擔憂的目光。
外祖母坐在廳堂高座,下人奉來一盞茶水一口喝下,仍然不解氣錘著胸囗處順氣。
下人趕忙過來扶拍背,“老夫人您消消氣。”
“瞧瞧你做的好事,你母親若在在天之靈,看到你這幅模樣,何其對你失望。”
原以為外祖母要大發雷霆,繼續往下大罵。
溪幸禮不識好歹偷偷瞄了一眼外祖母,聽到一聲聲抽泣。
捂著帕子擦拭眼淚,一滴滴的眼淚打濕干爽的地面,生出悔恨。
差點又犯病,從那以后溪幸禮就老實了,每日按時上學。
像是換了一個人,挑燈夜讀奮發圖強,功課都不敢懈怠。
......
溪梔意的目光收回廳堂中,想起來也好些時日,沒看望外祖母了。
溪老爹忙完酒肆的生意,早早關了門,這兩晚不打算營業,就回去了。
進門看溪幸禮很是意外,父子兩許久不見,就一齊在院里說說話。
問他近況如何......
趁著人多熱鬧,溪老爹下了血本,買了好菜好肉,一家人其樂融融吃了頓團圓飯。
溪梔意總覺得這頓團圓飯差了點什么,不過很快又被壓了下去。
溪老爹看了一眼院子,就是不知道女婿那邊上京趕考還順利不。
中元節夜里東街有許多熱鬧的活動,如放河燈、放花燈、猜謎語...
其中放河燈最為火熱,可以借此祈福今年平安順遂,寄托思念帶給已逝親人。
溪梔意每年中元節,都會去替母親放上一盞河燈,今年也不意外。
母親還在世時,一家四口出門,街上有許多精致漂亮的花燈,母親總是會給她買。
粉糯的小團子一手拿著花燈,一手牽著弟弟在橋上看河燈。
一盞盞的河燈順著上面河水緩緩流下,星星點點的燭光微微搖曳晃動,像極了萬千星辰墜落水面形成的一片星河。
河岸兩旁,有大人有孩童,有的面露欣喜,有的帶著一絲小小的哀愁,不知是思念誰,他們把河燈沿水放下,默默祈禱燈亮的那一刻,就點燃了心中的希望。
母親也帶著他們放了河燈。
可惜當時溪梔意耐不住性子,放完后不像年幼的弟弟安靜的跟在母親和父親身旁。
一溜煙跑進人群里,后面的仆人只能緊緊跟著。
她剛才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有一盞很漂亮的花燈,擱在猜猜燈謎的小攤中。
小兔子坐在蓮花上發光,她第一次見這樣的河燈。
她小跑了過來,身高勉強夠得上小攤的桌子,露了半顆頭在上面,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依依不舍看著那盞獨特的花燈。
母親出門前給她梳了,討巧可愛雙環髻,配了兩根紅色小彩帶,上面別著小花珠還有兩對金蝴蝶。
委屈巴巴粉團子很是可愛靈動,路過的人都忍不住,想捏兩把肉唧唧的小臉蛋。
可惜她還小不識字,只能眼巴巴得看著花燈被一個身穿青衣,高她兩個頭俊美的小哥哥贏了回去。
靈機一動,鬼鬼祟祟跟著那個小哥。
走了一會發現這小屁孩一直跟著,于是停下來。
“你干嘛?”
她拽著那位穿青衣的哥哥,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對他說道:“哥哥能不能把這盞河燈賣給我?”
每次娘親一看到她這樣,都會忍不住答應。
心里暗暗想:看我不拿下你!
“我有錢,很多的錢。”
她身上系著,一個繡著精美小貓圖案的荷包,里頭放滿了碎銀子。
胖嘟嘟的小手,笨拙地往里掏出一手碎銀,不過在他看來也就零零碎碎幾個,估摸著是手太小了。
豆大一個粉團子,一看就好欺負極了,但看在她這么粉雕玉琢的模樣,還是不要欺負得好,怕淚水止不住。
他半蹲著,摸了摸她的頭,臉上揚起溫潤的笑:“給你了,不用你的錢。”
她抬眼,看著那一抹溫潤的笑發怔。
身后的仆人叫著她“小姐!”
“回去吧,下次不要到處亂跑,跟著面生的人。”
“小心壞人拿麻袋把你套走。”
“哦......”
溪梔意這嚇唬人的話,溪老爹八百年前就不用了,老到掉牙了,她才不怕不呢!
“聽聞今晚東街長月橋那邊有放河燈的活動,你們二人要不要一起去湊個熱鬧。”
采月一臉興奮點頭,平日里最愛湊熱鬧的就是她。
換了一身衣裳,溪錦茉早就看不慣梔意姐姐太過素凈,把新買來的胭脂水粉替她幫忙打扮。
三人收拾妥當出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