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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金烏假寐

洛陽城中發生的異變由鎖龍塔而起,經由洛水,開始向整個城市蔓延。鎮陰司自打建立之日起還沒有遇到過如此大規模的事件,一時間整個機構、所有人都忙的不可開交。

醫院的報告不斷送來,受到感染,肌膚產生銹蝕反應伴隨咳血現象的普通病患越來越多。鎮陰司急救小組的成員不得不頻繁來往于天樞院和醫院之間,將大量藥物和血清送往各處,遏制咳血癥的侵蝕。

而自從得知凌岳修煉的金烏煉日法可以抗衡魔氣侵蝕之后,李墨白便立即派了幾個火系練氣士來向他請教,并將楚云、龍淺的治療也交由他來進行。

這日在靜室之中,凌岳再度以金烏煉日法開始為龍淺拔除魔氣侵蝕。

凌岳將指尖懸在龍淺后頸三寸處,全部心神沉浸其中,金陽熾光咒凝成的光絲細如發梢。他的眸子散發微微金光,越發專注之中,他仿佛透過了龍淺的皮肉,清晰看見青銅銹痕正沿著師姐的督脈蔓延。

那些詭異、純粹的青銅銹蝕,如同青黑色的荊棘扎根在瑩白的真罡正氣中。

“會有點燙。“他閉上眼,對龍淺叮囑了一句,隨后再度運起丹田中金烏真火,日輪種子在膻中穴緩緩旋轉。

龍淺盤坐在玄冰玉床上,只披了一件白紗,她發梢結著霜花,聽聞這話,唇角微微勾起:“坐在這玄冰玉床上,師姐我還真想好好燙燙呢。”

凌岳沒接話,已經將全部心神運起金烏真火,緊接著,隨著金陽熾光咒化的光絲,真火倏然刺入大椎穴。

龍淺頓時悶哼一聲,豆大的汗珠自毛孔淌出,感覺像一根燒紅的烙鐵刺入體內。

豈止是燙?簡直像要被從內而外燒死了!

一時間,那真罡正氣凝成的水霧從毛孔滲出,卻在觸及金烏真火的瞬間蒸騰成虹。青銅銹痕在金光中瘋狂扭動,竟如同有智慧一般猶如惡鬼噬咬。

凌岳閉眼運氣,全身心應對著這銹蝕魔氣的反撲。現在他已經無比確信,金烏真火就是這銹蝕魔氣的天敵!

“穩住!“彩云道人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

她倚在青玉案前翻閱《玉虛藥典》,面色仍透著病態的蒼白,卻仍沉穩地做著指點:“金烏真火至剛至陽,需以癸水位真罡為引,走手少陽三焦經。“

凌岳聽聞,強打精神,按彩云道人的指示,在龍淺經脈中運行著金烏真火。他的精神已然十分疲累,因為他連續三日為同伴拔毒,日輪種子的負荷遠超預期。

給他人拔除銹蝕魔氣,要比他自己在體內應付更困難許多。

他咬破舌尖來刺激自己的精神,血腥味混著灼熱的真火灌入龍淺經脈,終于將最后一縷銹痕逼至指尖。

“就是現在!“

龍淺突然睜眼,反手以真罡正氣化作冰錐刺破自己的食指。腥臭的黑血濺在玄冰玉床,瞬間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大功告成,兩個人同時身子一軟。

“第......第幾個了?“凌岳連連喘著粗氣,癱坐在丹墀旁,扭過頭不去看龍淺披上外袍。

“再來是楚云,然后是龍星雨。”龍淺將水囊貼在他滾燙的額頭上,“這幾天你光顧著給別人拔毒,都沒有好好休息,自己的練功都懈怠了吧?“

凌岳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下,但他并不覺得苦,反而很是開心。

提到龍星雨,凌岳的記憶不由閃回三天前的場景——當他第一次嘗試為龍星雨拔毒時,金烏真火意外引燃了對方的自拍桿,結果整個天樞院回蕩著“老鐵們這真不是特效“的鬼哭狼嚎。

“想什么呢?”見凌岳沒有回答,龍淺不悅地輕輕用手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凌岳回神,看著面前的龍淺笑道:“這不想小師姐你嘛。”

龍淺一愣,接著毫不客氣地一指頭彈在了他腦門上:“跟誰學的?油嘴滑舌。”

“咳咳!”

這時從門口處傳來一陣刻意的咳嗽聲,扭頭一看,只見楚云雙手抱胸倚靠在靜室門口,“嘻嘻,姐姐沒打擾到你們吧?”

龍淺噗嗤一笑,大方地道:“楚姐姐哪兒的話,快進來吧。你們忙著,我去幫你們弄點喝的。”

說著話,龍淺邁著步子離開。楚云與她擦肩而過,走入靜室,只見她卷起的作戰服下,小臂爬滿蛛網狀的青紋。

“來坐下吧。”凌岳重新盤坐而起,已經重新打醒了精神。

“你看上去,倒不是很累的樣子。真奇怪,”楚云一邊更衣,一邊看著凌岳。毫不顧忌地脫下自己的作戰服,當著他的面就露出了自己青春洋溢的酮體,“先說好,燒壞紋身你得賠。”

凌岳趕緊閉上眼睛,等她說‘好了’之后,才敢尷尬地睜開眼睛。

“我不是不累,我是將自己的精神劈開成了兩份。”凌岳坐在楚云身后,緩緩解釋道,“你們的侵蝕都很嚴重,我如果去睡覺,純粹是浪費你們的性命。但我不睡覺,又是熬自己的壽命,所以我要一邊睡覺,一邊幫你們療傷。”

“啊?”這話聽的楚云一愣一愣的,“你這什么意思?夢游嗎?還能一邊睡覺一邊干活的?”

“額…倒也不是。”凌岳撓了撓頭,原來是金烏煉日法中有一種心法,叫做‘金烏假寐’,可以讓人一心二用,但這種一心二用只能用于一些簡單的地方,所以凌岳就將之一半用來睡覺休息,一半用來替人療傷。

但這也會讓人看上去呆愣愣的,像疲累打瞌睡的樣子。也是因此,之前和龍淺說話時他才會顯得呆頭呆腦。

閑聊到此,不必多談,凌岳盤坐楚云身后,再運起金烏煉日法。

當他坐直身子,以金陽熾光咒照耀楚云經脈時,他察覺到一絲異樣——那些青銅銹痕的走向,要比龍淺的銹蝕嚴重的多。

多條經脈、骨骼都受侵蝕,絕不止外表看上去僅僅局限于手臂部位。

凌岳很快做出判斷,楚云受到侵蝕已經多年,絕不是在地宮時才感染的。

“楚云姑娘,你之前,是不是已經感染過渴血癥了?”他忽然發問。

聽到他的問詢,楚云渾身一震,似乎很是意外:“呵,你倒是問的干脆。”

“因為我察覺,您受到的侵蝕,已經很深,絕不是一天兩天能達到的。”凌岳解釋道。

楚云,笑了一聲,但她的聲音卻透著幾分苦澀與寒意:“那是三年前的事兒了,當時,我們還不知道什么是咳血癥。明堂遺址第一次被發掘,鎮陰司當年派出勘探隊十八人,只有我和周琰幾個有限的人,活著逃了出來。“

“之后,有幾個兄弟開始發病,一病不起,然后是咳嗽,吐血……沒過幾天,他們都死了。”

“最后,嘿,就我和周琰那個混蛋活了下來。”

聽到這里,凌岳不禁一陣沉默。

這時,他檀中穴的日輪種子突然劇震。

凌岳雙眸放光,“看“到楚云心脈深處埋著枚米粒大小的青銅結晶,共有三百六十五道細絲連接著周身要穴——那是比表皮銹痕恐怖百倍的內核。

這是怎么回事?

凌岳心中一震,金烏真火都隨之一蕩!

“別分心。“彩云道人的藥杵重重磕在青玉案上,“拔毒如抽絲,最忌妄動心念。“

凌岳連忙壓下驚駭,金光順著陣紋走向照耀,金烏真火隨著金光滲入楚云體內。

楚云額眉緊皺,頓時發出一聲悶哼。

金烏真火一入她體內,立即順著青銅銹蝕開始逆向焚燒。似千把刀,瞬間斬斷銹蝕鏈接的三百六十五道絲線,再圍攻向心脈之中。

當最后一縷銹痕消融時,楚云突然嘔出黑血,黑血中正裹著半融化的青銅碎屑。

凌岳收功,雖出于無奈,但陽火攻心多少也會傷到楚云。

“楚姑娘,你……”

“沒事。”

楚云擺了擺手,制止了凌岳道歉的話。

她用手背抹去嘴角血漬,看了看自己恢復健康光澤的手臂,瀟灑地轉過頭,在凌岳的額頭落下一吻:“你可救了姐姐一命,謝謝你啊,小弟。”

這突如其來的一個吻,讓凌岳的‘金烏假寐’都破功了,臉霎時間紅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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