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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暴食鬼(三)

咫尺天涯,說是天涯,卻不過一街之隔。一邊是燈紅酒綠的白域,一邊是鬼影幢幢的黑域。此地陰陽交匯,秩序混亂,弱肉強食是唯一的生存法則。

白日里,街市喧囂,商販叫賣,看似與尋常街市無異。然而,仔細觀察,便會發現許多異樣之處。賣肉包的鋪子里,肉餡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算命的瞎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卻能一眼看穿你的陽壽;街角的乞丐,衣衫襤褸,卻能從袖子里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

夜幕降臨,咫尺天涯才真正顯露出它的獠牙。妖魔鬼怪從黑域涌出,在街道上橫行霸道。醉漢的慘叫,女子的哭喊,混雜著妖魔的嘶吼,組成一首恐怖的夜曲。在這里,人命輕賤如草芥,殺人越貨如同家常便飯。

有時,為了爭奪地盤,妖魔之間也會爆發激烈的沖突。陰風陣陣,鬼哭狼嚎,各種法術你來我往,將街道變成一片修羅場。而那些被卷入其中的無辜人類,只能瑟瑟發抖,祈禱自己能活到天亮。

在咫尺天涯,沒有法律,沒有道德,只有赤裸裸的叢林法則。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比別人更狠,更狡猾。這是一個充滿危險和機遇的地方,也是一個讓人瘋狂和墮落的地方。

可不管怎么著,這兒的人和妖都守著一條規矩:就是那兩層小破樓附近,不許大聲嚷嚷,不許打打殺殺。為啥?大伙兒心里都明白,那小破樓里住著個陳半仙,平時看著不正經,沒個正形,可真惹毛了他,那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此時哪兒都通事務所,透著股子憋悶氣兒,昏暗的光線跟發了霉似的,一股陳腐味兒直往鼻孔里鉆。屋子正中央,立著一面一人高的橢圓古鏡,鏡面平滑得像一汪死水,照出的屋子也七扭八歪的。猛地,鏡面泛起漣漪,像是有顆石子扔進了枯井,蕩起圈圈波紋。那漣漪越蕩越大,漸漸成了個旋轉的漩渦,幽幽地泛著藍光。

漩渦深處,影影綽綽瞧見個人影兒。隨著藍光越來越盛,人影也漸漸清晰,最后,陳尋淵從漩渦里跌了出來,手里還死死攥著一本《周易參同契》,厚厚的鏡片后,一雙眼睛茫然地眨巴著,似乎還沒從書里回過神來。

他扶了扶鼻梁上滑落的老花鏡,鏡片上沾滿了灰塵,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了。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大校服,更添了幾分書卷氣。

「哎喲喂,我的老腰哎!」陳尋淵扶著腰,呲牙咧嘴地咕噥,「這傳送陣,每次都跟坐驢車似的,顛得我骨頭架子都要散了。回頭得跟老爺子說道說道,讓他給捯飭捯飭?!?

屋里靜悄悄的,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響。忽然,一絲極細的聲音,像蚊子哼哼似的,鉆進了耳朵。「喵嗚——」一聲軟綿綿的貓叫,從一堆破爛玩意兒的旮旯里飄出來,在這空蕩蕩的屋子里,顯得格外瘆人?;璋抵?,一道黑影一閃而過,跟鬼似的,快得像一道黑閃電,直奔陳尋淵。

借著昏暗的光,那黑影漸漸露出了真面目,原來是一只通體烏黑的小貓。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黑得透亮,黑得深沉,像一塊活的黑曜石,又像一團墨汁潑在昏暗里。可跟它一身黑毛截然不同的是,它的一對眼睛,卻是妖異的紅色,像兩顆燒紅的炭火,在昏暗的屋子里一閃一閃,像地獄里的鬼火,又像兩顆紅寶石鑲嵌在黑曜石上,透著股子邪乎勁兒。

小黑貓輕巧地落在陳尋淵腳邊,親昵地蹭著他的褲腿,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像個撒嬌的孩子。它用鼻子嗅了嗅陳尋淵身上的味兒,紅色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露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好像在確認什么。

「煤球兒,好久不見?!龟悓Y一眼就認出了這只通體烏黑、眼睛閃著妖異紅光的小貓。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把煤球兒抱起來,輕輕撫摸著它柔軟的毛。

這只名叫煤球的黑貓,可不是一只普通的貓,它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惡魔。那是陳尋淵小時候,第一次學習召喚術時,稀里糊涂地召喚來的。雖然煤球是惡魔,但它對陳尋淵卻異常溫順,就像一只普普通通的家貓,甚至比家貓還要溫順?;蛟S是因為陳尋淵是它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見到的人,煤球對陳尋淵有著一種特殊的依戀,一種近乎執著的依戀。

陳尋淵輕輕撓了撓煤球的下巴,煤球舒服地瞇起了眼睛,發出低低的呼嚕聲,像一首催眠曲,在昏暗的屋子里回蕩。他笑著拍了拍煤球的腦袋:「這次去得有點久,有沒有想我?」煤球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舔了舔陳尋淵的手指,像是在回應他的問話。一人一貓的互動溫馨而和諧,給這昏暗的屋子增添了一絲暖意。

昏暗的事務所里,彌漫著陳舊的檀香味以及一絲絲煙味。一人一貓的和諧畫面,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吱呀」聲打破。厚重的木門,像一個年邁的老人,發出一聲遲緩的呻吟,緩緩地敞開了。門縫里,透進一絲昏黃的光線,照亮了門檻上的一堆塵土。一個蒼老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陳老爺子回來了。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布褂子,上面沾滿了泥土,像是剛從田埂上回來似的。他佝僂著身子,步履蹣跚地走進屋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陳尋淵的心尖上。

他抖了抖身上的土,灰塵像細雨般飄落,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他咳嗽了兩聲,像是要把肺里的濁氣都咳出來,那咳嗽聲,沉悶而無力,像是暮鼓晨鐘。

「爺爺,這傳送陣能不能捯飭捯飭?每次都顛得我腰酸背痛的!」陳尋淵揉著后腰,一屁股坐在了太師椅上。老舊的太師椅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仿佛在抗議陳尋淵的粗魯。

陳老爺子慢吞吞地走到紅木桌前,緩緩坐下。他拿起紫砂壺,倒了一杯茶,細細地品味著,仿佛這茶里蘊含著人生的真諦。他聽著陳尋淵的抱怨,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小子就是缺乏鍛煉……」

「想當年您老人家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徒手劈山,一口氣吹滅火焰山,我知道我知道!」陳尋淵趕緊截住老爺子的話頭,他知道,老爺子又要開始吹噓他當年的輝煌事跡了。

陳老爺子被打斷,有些不樂意地瞪了陳尋淵一眼,那眼神里,充滿了無奈和寵溺:「你這小子,咋一點兒尊老愛幼都沒有?」

「尊老?您老人家這身板兒比我還結實?!龟悓Y撇撇嘴,他知道,老爺子身體硬朗得很,根本不需要他尊老?!改钦嫦胱屛易鹄希桶堰@傳送陣改進改進?!?

「你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求都求不來!」陳老爺子吹胡子瞪眼,語氣里帶著一絲驕傲,「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孫子的份上……」

「得了,您老就別吹牛皮了,這傳送陣除了顛得人骨頭散架之外,還有什么好處?」陳尋淵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老爺子的牛皮。

「你……」陳老爺子氣得臉色發白,手一抖,茶杯里的茶水灑了出來,在紅木桌上暈開一片水漬。他顫抖著手指著陳尋淵,「你個不孝子孫!」

陳尋淵看著老爺子氣急敗壞的樣子,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他從兜里掏出一塊桂花糕,遞到陳老爺子面前:「喲喲,我的好爺爺,消消氣?!?

陳老爺子接過桂花糕,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開來,他的臉色也緩和了一些:「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

陳尋淵踅摸到墻角兒,彎腰從一堆破爛玩意兒里拖出一張小板凳,凳子缺條腿,晃悠得跟要散架似的。他渾不在意,一屁股坐上去,「吱呀」一聲。煤球邁著貓步,尾巴翹得老高,跟在他后頭。它輕輕一躍,跳到陳尋淵懷里,蜷成一團,舒服得直哼哼。陳尋淵一下一下捋著煤球的毛,煤球也「喵嗚喵嗚」地叫,跟催眠曲似的。陳尋淵漫不經心地開了腔,像說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我今兒在學校撞見暴食鬼了?!?

陳老爺子放下茶碗,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精光:「你跟他照面兒了?」

陳尋淵嘴角一勾,帶著點兒戲謔:「那沒有,他最近纏著我們學校一小子,叫李浩?!?

「李浩?」陳老爺子捋了捋胡子,語氣里帶著點兒疑惑,「這小子惹著你了?」他太了解自個兒孫子了,這小子蔫兒壞,沒人招他,他指定不主動去招別人。

陳尋淵嘿嘿一笑,眼里閃過一絲狡黠:「可不,這家伙嘴欠,沒事兒就喜歡找我麻煩。這幾日讓暴食鬼嚇得,臉煞白煞白的,眼圈兒也黑了,哈哈哈……」

陳老爺子臉一沉,語氣嚴肅起來:「可不能讓妖物害人,這暴食鬼可不是善茬兒,在黑域里,也是個刺頭,如今跑到白域,可不是啥好事兒。李浩這小子沒出啥岔子吧?」

陳尋淵擺擺手,滿不在乎:「放心吧爺爺,我再煩他,也不至于看他在我跟前兒讓妖物吃了。」他頓了頓,又說,「他還算有點兒運氣,前兒在天臺,我看暴食鬼要吃他,本想出手,沒想到他脖子上掛著個護身符,金光一閃,反倒傷了暴食鬼?!?

「哦?啥護身符,還能傷了暴食鬼?」陳老爺子來了興致,追問道。

「那護身符上印著個‘天’字,」陳尋淵回憶著,補充道,「金燦燦的,一看就不是凡物。」

陳老爺子眼眸一瞇,語氣里帶著點兒不悅:「天字,八成是欽天監那幫人的。」

「哦?爺爺,欽天監是啥,厲害嗎?」陳尋淵還是懶洋洋地問,語氣里帶著點兒好奇。

陳老爺子頓了頓,從小桌子上拿起一個煙斗,嘬了一口旱煙,煙霧繚繞中,瞇縫著眼,半晌才吐出一句,「厲害個屁!想當年,老子一個噴嚏,就能把他們這群小崽子崩到墻上,摳都摳不下來!」

陳尋淵被他這一嗓子驚得一哆哆,忙問:「爺爺,您這是怎么了?提他們,怎么氣性這么大?」陳老爺子吧嗒吧嗒抽著煙,臉色像陰沉的天空,「你爹失蹤的事兒,跟他們脫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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