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四月清明雨后，但與江南完全不同，北方的風依然帶著刺骨的寒意。

瓦剌的大帳內，燭火搖曳，映照著也先那張飽經滄桑的臉龐。

“稟大汗，又有密信來報。“

一名侍衛單膝跪地，將一封折得整整齊齊的信箋呈上。

也先接過信箋，修長的手指輕輕展開。

他的目光在信上快速掃過，眉頭卻越皺越緊。待看完最后一行字，他猛地將信紙捏成一團，重重砸在案幾上。

“該死！“

他低咒一聲，站起身來，在帳內來回踱步。帳外傳來戰馬的嘶鳴聲，遠處篝火的火光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這已經是暗探傳回的第三封警信了。信中多次言說有不少人對他的統治不滿，暗中串聯要取他性命。

最可怖的是，這些密謀者中甚至包括了他的近臣。

“大汗，要不要......“

侍衛欲言又止。

“不必了。“

也先擺擺手，

“這種事若是查得太緊，反而會引起更多人的猜忌。“

他走到輿圖前，手指輕輕撫過地圖上的草原。

這些年他勵精圖治，瓦剌在他的治理下日漸強盛。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感到不安。權力越大，樹敵越多，這是他從父親那里學到的道理。

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汗！不好了！“

也先心頭一緊，快步走出帳外。只見幾名侍衛簇擁著一名渾身是血的騎士，那騎士的鎧甲上沾滿了凝固的血跡。

“大汗......“騎士艱難地抬起頭，“南疆......南疆營地......“

“怎么了？“

“被襲了......“

騎士喘著粗氣，

“今晨寅時分，營地遭人突襲。領軍的將軍......“

也先的心猛地揪緊了。

“死了？“

騎士點點頭：“全軍覆沒......“

也先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跌倒在地。南疆營地是他最精銳的部隊之一，駐扎在那里的是他最信任的將領之一——自己的侄兒。

“是誰干的？“

“不知道......“

騎士搖頭，

“襲擊極為突然，對方似乎是用了什么詭計......“

也先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侄兒臨行前的模樣。那是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啊，怎會說沒就沒了？

“大汗......“侍衛輕聲提醒。

也先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悲痛：

“立即傳令下去，加強戒備。任何人未經允許不得靠近主營地百步之內。“

回到帳內后，他取出酒壺，仰頭灌了一口烈酒。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帶來一絲灼燒般的痛快。

桌上的密信依然蜷縮成一團。他伸手撿起，重新展開。

那些字跡仿佛在跳動，在向他示威。

“你到底是誰？“他低聲呢喃。

夜已深了，帳外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也先卻毫無睡意，他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窺視著自己。

突然，帳簾被人掀開。

“誰？“

黑暗中閃出一道人影。

“是我。“

也先認出那是自己的貼身護衛阿古達。

“大汗還未歇息？“

“嗯。“也先放下酒壺，“你來得正好。“

“大汗有何吩咐？“

“明日一早......“也先頓了頓，“去把幾個重要將領都叫來議事。“

阿古達領命而去。

望著空蕩蕩的帳門，也先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既然有人想要他的命，那他就讓這些人知道，想要置他于死地談何容易！

夜色漸深，帳外篝火的火光依舊明亮。

遠處傳來幾聲狼嚎，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格外凄厲。

也先知道，這場腥風血雨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