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司禮監內

“馮保真愈發張狂，近日里竟完全不將我等數人放在眼里，其行為舉止簡直目中無人?！?

“是時候動手，給他點顏色瞧瞧了。”

王誠看了看二人，抿了一口茶。

“只是自從那件事情后，皇上對我們的信任已然大不如前。

如今更是重用新人，我們這幾個老骨頭，在這皇宮之中，地位愈發岌岌可危?！?

李公公聞言，點了點頭，神色凝重：

“王公公所言極是，就算除去了馮保，皇上也定會再選一個新人上位。

我們這些老家伙，恐怕在這深宮之中，依舊難有立足之地?！?

李公公嘆了口氣，回憶起先皇和太皇太后種種恩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涼：

“先皇駕崩，太皇太后唯一的血脈便只剩下太子了?！?

“我們恐怕得熬到太子掌權的那一天，才能有出頭之日啊。”

另一位太監補充道，語氣中滿是無奈。

“熬？那得熬到何時？我們幾個都已年過半百，再過十幾年，恐怕只能在墳墓里‘出頭’了?！?

王誠反問道。

幾人相視一眼，無需多言，彼此的心意已然明了。

“對付一個秋后的螞蚱有何意義，老哥幾個，敢不敢跟咱家博一把？”

片刻后，還是王誠打破了這段沉默，咬牙說出了這句話。

“這可是誅九族的罪”

一個秉筆太監明顯還是有些恐懼的。

“我們這些沒根的人，還怕什么誅九族？

不想干的現在可以離開，揭發我也好，舉報我也罷，看看我死了，皇上用你當掌印，還是用那馮保！”

又是一陣沉默，王誠盯著三人：“醒醒吧！收收你們那給賣忠心上位的念頭！

梁公公對皇上那么忠心，不還是告老還鄉，他5歲進宮，在宮里呆了一輩子，想回老家看看？

他家里有誰還認識他？！

我們這些從小進宮的人，外邊哪還有親人？！”

“不是忠心的問題，月前宮里剛出了叛亂，現在動手是不是太冒失了？”

秉筆太監李雙這時開口打斷了王誠，但話里已經同意了王誠的提議。

王誠看著李雙，又看向剩余兩人：

“事我已經安排好了，要動手只有現在能動手，照現在錦衣衛的威勢，再過一段時間，我們恐怕連動手的機會也沒了，你們兩人同意就表個態，事敗只要替死鬼死的干凈，太皇太后那邊也會出手保我等?！?

兩人聽了這話，眼神里露出一絲驚訝：“你是說…？”

王誠打斷：“我什么都沒說，事情成了，太子上位，我們幾個也都是一條船上的，說輪流掌印不可能，但保證司禮監以后只有咱們幾個說話的份，規矩也還是以前的規矩，沒人能踩咱們頭上?！?

兩人相視一眼，然后點頭表示同意了王誠的行動。

“有幾分把握，王公公跟我們交個底，我們也好幫您參詳一二?！?

幾人湊在一起，暗中交流了片刻，王誠復而抬頭，“無論事情成不成，事后這四人都得死，我來安排一人，其人你們三人各自安排一個，該給他們家里的都安排安頓好?！?

一陣沉默后，李雙三人點頭應下。

這就是交了上船的門票。

“時間就定在三日后，沈煉馮保二人那日都不當值！”

這一夜，祁景正在寢宮安睡，司禮監卻以妃侍寢為由，騙過了錦衣衛的值守，小宦官蔣安帶領數人，抬著一名宮女在卷簾中冒充皇妃進入寢宮。

蔣安進入寢宮后，迅速從懷中掏出一條白布，交給那名宮女，隨后便匆匆離去。

宮女心中雖恐懼，但想起自己宮外的家人，仍是壯著膽子，趁著祁景熟睡之際，悄悄將白布纏繞在他的脖子上。

就在宮女即將得手之際，房間內突然燈火齊明，龍塌之側閃出一道身影，正是沈煉。

沈煉一把按住宮女，厲聲道：“司禮監就這點手段？”

宮女大驚失色，欲掙脫而逃，卻被沈煉牢牢制住。

床榻上躺著的也并非祁景，而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

“拿朕當嘉靖皇帝那般好欺嗎？”

祁景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

沈煉和馮保都是經歷過嘉靖朝的，這種刺殺方式也就第一次用算得上奇，

眼下王誠等人顯然是東施效顰了。

“宣旨，沈煉即刻帶兵包圍司禮監，捉拿王誠、李雙等一眾叛逆之徒?！?

司禮監內，燈火通明，祁景端坐在上首，目光如炬，審視著跪在地上的幾位秉筆太監。

這些平日里在司禮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太監們，此刻如同喪家之犬跪在地上，他們更加想不明白，怎么事情如此迅速的敗露。

“朕真是心寒！”

祁景的聲音在空曠的司禮監內回蕩，

“曹吉祥叛亂之時，朕念及舊情，未曾牽連司禮監；

梁芳伺候了朕八年，雖有過失，但朕念其勞苦功高，也未曾怪罪，讓他安享晚年。

可你們這幾個家伙，居然還敢犯上作亂，企圖謀害朕的性命?！?

祁景的語氣愈發嚴厲：

“朕自問待你們不薄，為何你們卻如此狼心狗肺，置朕的性命于不顧？”

“朝廷上百官欺朕，你們這些從小在宮里長大的也不跟朕同心，如今各個兩鬢斑白，心里卻如此腌臜！”

“朕死了，你們能有什么好處？！還是背后另有人指使你們！”

王誠幾人在下邊拒不承認，連連喊冤枉，心里還抱著僥幸，只要自己咬死不認，那么未必會落得最慘的下場，

宮女和小太監雖然被抓，家人卻都在他們手中，行事前也都已經服下毒藥，不出一刻鐘不服下解藥便會一命嗚呼。

他們中的很多人跟過太皇太后，伺候過太上皇朱祁鎮的，只要沒有確鑿證據，沒了人證，太皇太后這還能顧情份伸手保下自己的。

就在這時一個老太監緩緩走進司禮監給祁景問安。

“皇上，太皇太后聽聞今夜宮中有人驚了皇上，特派老奴來跟皇上問安。”

王誠等人聽了這話，仿佛見到救星一樣，冤枉之聲呼喊的更大。

祁景微微瞇眼，這老妖婆兒子都死了，還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