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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笑問今朝是何緣?

祁景的龍駕到了儲秀宮,便看見宮女太監早已在門口跪了一地。

祁景一揮手,馮保便開口:“都起來吧”

緊接著人紛紛起身,從兩側低頭列隊離開。

祁景下了轎攆,馮保提著燈籠引著路,這時候所有的奴才都已經留在門口,祁景身后只有一個類似起居郎官職的老臣懷中捧著紙筆跟著。

繞過外院,到了這儲秀宮內院的庭院,一眼便可以看到大亮的正房;

左右兩處廂房門口整齊的站著數個低頭持著燈籠的宮女。

恰在祁景幾人踏入庭院之時,

一陣琴音悠悠揚揚的從房中響起,

其聲宛若春風拂柳,細流涓涓,

又似鶯啼燕語,月下花影,又如泣如訴,纏綿悱惻。

祁景仿佛感到身邊宮女提著的燈火隨著音律搖曳,

頭頂的星辰點點也開始變得明滅閃爍;

面前正房燈火中忽然現出一道女子身影,窈窕妙曼,影子躍在窗紙上,隨著琴音飄飄搖搖的舞動。

祁景止住腳步,馮保此時已經低頭不看那房間,而是回身瞄了一眼皇上,

見祁景面色中隱有笑意,心中也有幾分欣喜。

但身后跟著煞風景的起居郎則立刻掏出懷中筆墨,以口舐筆,然后沾墨,在紙上寫:

“景泰八年,三月二十九,浙江獻秀女兩名,帝甚喜,入宮當日擺駕儲秀宮,未見人,便情難自抑。”

祁景跟著琴聲緩步走向房間,起居郎跟著走到院中,便被馮保攔住,馮保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往前靠。

那起居郎看了一眼馮保,又看了一眼已經進去的皇上,眉毛一挑,

在院子中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展開紙筆,然后伸著脖子準備開始聽。

馮保也不介意此人御前失禮,幾步又走到這老頭身邊,側著頭往紙上看去,看清上邊寫的內容,眉頭微皺。

“李大人,您這么寫,怕是有失偏頗,恐惹帝心不悅。”

那老頭卻不理馮保的話,開口說:

“還請馮公公給老臣拿一盞燈,這里有些暗。”

那態度擺明一副老子是史官,天老大,我老二,誰也管不了我怎么寫。

馮保叫來宮女,吩咐給這位李大人在這里準備好椅凳燭火,然后就站在這老人身后。

祁景進門第一眼,便看到此房間內掛滿垂落的輕紗,

整個原本寬敞明亮的房間難以一窺究竟。

隨著祁景進來,房間中的琴音變得更加律動,

跳舞女子的身影也開始在輕紗后四處躍動,

妙曼的身影在燈火的映襯下浮現在一面面垂落的輕紗下。

祁景用手撥開一面紗,映在上邊的影子卻消失不見;

紗后邊還是一面紗,未能見到那輕妙舞動之人。

“有趣”

祁景看著身邊四處浮動的影子,反而轉身直奔琴音之處尋去。

恰在此時,清脆如銀鈴的歌聲響起:

“月灑落~

萬古清輝~

笛音繞玉房”

祁景止住腳步,轉身看向輕紗幔后一邊舞動,一邊歌唱的那個女子。

這歌聲比琴聲還要悠揚,翠鳴如百靈,又有幽谷之空靈。

那身影此時也在一處紗幔后止住不動,凹凸有致的身材映在幔帳上,纖長雙手和蔥蔥玉指清晰可見。

“此行拂塵~醉花間~

翠鈿落何處?

覓當年風華~

卻恍然隔世空自嘆~

遺落的塵在掌心盤旋。

月宮仙娥裙擺翩躚

幻夢共舞九天玄

蜿蜒山谷隱現翠嵐

琴瑟古箏琉璃車輦

萬古長風未曾暗淡

盛漢的斑斕綺麗篇

一瞬間翩翩夢影流光~

……”

隨著歌詞一句一句吟唱,面前女子身影在輕紗舞動,祁景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緩緩步入了一個超脫凡塵的幻境。

這里,是時間與空間交織的秘境,

每一縷風都帶著歷史的沉香,

每一片云都繪著東漢末年,東吳之地往昔的輝煌。

又仿佛踏入一條蜿蜒曲折的山谷,山谷間,翠嵐輕繞,

如同細膩的水墨在天地間緩緩鋪展。

山巒起伏,層林盡染,綠意盎然中透著一股不染塵埃的清新。

陽光透過樹梢的縫隙,斑駁陸離地灑在地上,形成一幅幅自然的抽象畫。

這山谷,既藏著自然的鬼斧神工,又仿佛蘊含著某種古老而神秘的智慧。

耳邊忽而傳來一陣陣悠揚的琴瑟之音,清脆悅耳,直擊心靈。

循聲望去,只見一輛琉璃車輦緩緩駛來,晶瑩剔透,光芒四射,

如同從歷史中駛出的仙舟,載著無盡的遐想與夢幻。

車輦之上,又似乎有仙子輕撫琴弦,

每一個音符都跳躍著東吳的韻律,講述著那些被歲月塵封的故事。

盛漢萬古長風,即便到了東漢末年,三分天下的戰亂,依然曾未曾泯滅其中的輝煌,詞曲記錄了它,詩詞贊頌了它,它穿越時空的壁壘,帶著遠古的氣息,輕拂過祁景的臉龐。

風中,似乎夾雜著東吳時期的繁華與喧囂,那斑斕綺麗的篇章,如同一幅幅生動的畫卷,在祁景的眼前緩緩展開。

他仿佛看到了那個時代的人們,衣袂飄飄,笑語盈盈,在繁華的都城中演繹著各自的悲歡離合。

而這一切,又都在一瞬間化作了翩翩夢影,流光溢彩,如夢似幻。

祁景置身于這流光之中,感覺自己也變成了一縷輕風,一抹光影,與這幻境融為一體,分不清是夢是真。

他在這片流光里穿梭,感受著每一個瞬間的美麗與哀愁;

感受著一個時代一個政權的輝煌與落幕;

感受那群雄并起,英豪遍地,仿佛穿越了百年的時光,

體驗了無數次的生離死別,卻又在這一刻,找到了內心的寧靜與平和。

就在祁景恍神之際,面前身后的輕紗整齊的紛紛從空中垂落,

眼前舞動的身影和身后彈琴之人終于展現在祁景面前。

琴聲也恰在此時止住,

祁景回過神來,卻見身前歌舞女子此時正好唱到最后一句;

皎白的手從空中攬下一面垂落的輕紗,輕輕挽做彩帶;

舞起垂紗,在祁景面前晃成圈圈繞繞~

彩帶遮蔽了祁景的視野……

眼前只剩下一張玲瓏清澈,唇紅齒白,貌若天仙的一張臉。

那女子恰此時也抬頭望向祁景,嘴中唱出最后一句:

“笑問今朝~是何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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