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搖滾樂震得小5雙目虛焦，各種楚菲菲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快速閃過，可悲的血肉模糊，像是青春片中混剪進了無數(shù)的恐怖鏡頭。
他將腦袋戳進馬桶里，手指戳進嗓子。一陣胃酸和啤酒混合的味道沖入嗓子眼，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一頭站在山頂上噴火的巨龍。不同的是，一個是站在山頂?shù)膹娬撸粋€是對著馬桶的loser。
高考結束的第二天，高三九班的二十二個小伙伴集結，來到萬紫千紅KTV。
散伙儀式上，小5豪爽地挨個敬了一圈，每干一杯都要傻逼地說上幾句煽情話。
好基友孫扯說：“伍澤凱，你再喝下去，就喝成傻逼了。”
早就是傻逼了，小5沒好意思說，其中二十杯酒的作用只是掩人耳目。
小5從馬桶上爬起來，雙眼開始重新聚焦。他想自己喝的不少了，也許可以借著酒勁向自己暗戀已久的女神表個白。
畢業(yè)后自己和她的距離就越來越遠，小5強迫自己陷入這巨大的失落感中。他很習慣通過這種充斥負能量的方式來激勵自己。
包廂里充斥著搖滾樂和熱辣荷爾蒙地味道。小5在霓虹燈地旋轉中左瞄右望，終于鎖定了自己的目標。
小5趟過遍地的空啤酒瓶，向著楚菲菲走去。
他清晰地感覺到心跳聲正在加速，心跳的加速導致時間被相對變慢，他感覺自己跋山涉水地走了好久。
“喂，別過去，來這邊坐”一個男生伸手攔住小5。
“怎么了？”
“孫扯那小子借著機會，跟楚菲菲說悄悄話呢。”男生笑嘻嘻地攔住小5的肩膀，并拋去曖昧眼神。
小5剎那間一片空白，他媽的被人搶先了，還是被自己的哥們。
記得高一的時候小5就同孫扯說：“我看上一個女孩。”
孫扯說：“上啊，兄弟！”
小5說：“不急，再等等。”
孫扯說：“等屁啊，你不上兄弟上了！”
小5心里“咯噔”一聲，接著看到孫扯做個鬼臉賤笑著跑開了。
小5松了一口氣：喂，不要開這種玩笑啊！
2
指針敲響十二點，散伙飯也結束了。
有男生提議：“都散伙了，咱們擁抱一下吧。”
男生紛紛附議。
在特殊的時刻，人的標準也會變化，就連平時那些說話都會臉紅的女生，都沒有拒絕男生的請求。
眾狼一看有門，紛紛展臂。楚菲菲這種漂亮的女孩更是慘遭輪抱。
孫扯戳小5脊梁骨說：“你怎么不抱？”
小5酸酸地說：“我就算了。”
孫扯拍著小5肩膀，熱淚盈眶：“啥也不說了，夠兄弟！”
孫扯推出了他的巡航艦摩托車，楚菲菲坐到了后座上，眾人一陣起哄。
孫扯嘻嘻哈哈地笑：“你們說啥呢？我就是送菲菲回家，我們啥關系都沒有。”
“都菲菲了，還啥也沒有。”
“你們要是沒帶身份證，我可以借你們。”
“嗷嗷……”
楚菲菲偷偷掐住孫扯腰部軟肉擰了一百八十度，小聲說：“快走吧。”
這個細節(jié)恰好被小5捕捉到了，這個心酸的感覺，就像菊花里塞進了泡過醋的檸檬。
孫扯騎的是一種十年前非常流行的巡航艦摩托車，裝上更拉風的車載音箱，大街小巷隨處能聽到各種甜膩情歌隨著摩托轟鳴由遠及近再遠去，只不過這幾年變得不常見了。
孫扯掏出蛤蟆墨鏡戴上，擰開摩托，經(jīng)典老歌《快樂崇拜》突兀地嚎起來。楚菲菲向眾同學揮手再見，眼神在大家的臉上掃了一圈兒。
掃到小5的時候，他感覺到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對自己說了千言萬語。雖然這眼神接著就移開了，但小5相信這是與眾不同的，就好像自己喝的那二十杯酒一樣。
必須說點什么吧，別讓機會徹底溜走。小5咬緊后槽牙，菊花驟然縮緊，整個人向上提高了半寸，同手同腳地走了上去。
“菲菲……”雖然內心里面已經(jīng)嘶吼嚎叫，但是他發(fā)現(xiàn)真實的音量著實有些低了。
楚菲菲還真聽見了，她回頭一笑：“小5同學，以后要加油，后會有期啦。”
楚菲菲這么說，并不是在暗示什么。然而這句話，小5反復咂摸了一年，直到再次見面的時候。
3
沒想到小5和孫扯這對好基友竟考到了成都的同一所大學。
大一下學期的某天中午，小5正在寢室和室友一起看盜版電影：喪尸世界末日的背景下，女主角獲得了牛逼的超能力，正在準備大戰(zhàn)喪尸王拯救世界。
小5盯著女主，自言自語地評論“除了那里大一點，遠不如我們家楚菲菲漂亮嘛。”
室友敏銳地把握到小5的話，八卦道：“你們家誰？你有對象了？”
小5急忙改口：“楚菲菲，我哥們的女朋友，特別漂亮！”
室友：“你真他媽禽獸，連哥們的女朋友都不放過！”
兩人話沒貧完，突然就地動山搖起來。
劇烈的震動下，寢室的幾個人急忙沖出去。
寢室樓前的廣場上聚滿了人，很多青春男女穿著內衣就奔出來了，春光像上了膛的機槍，四處掃射。
孫扯小碎步跑到小5身邊“哎，哥們，借個紙巾。”
小5遞上兩張，好奇地問：“你干什么用？”
孫扯一邊把紙巾塞進褲子一邊說：“出來前我在撇大條。”
小5一蹦老遠：“臥槽，你真惡心。”
后來連續(xù)一周，余震不斷，小5和孫扯兩人就窩在帳篷里住。
平日里無聊，兩人就瞎扯淡的聊天。
小5說：“你說這會不會是世界末日？”
孫扯說：“不可能，世界不可能震兩下就完蛋，就好像你不會打個哆嗦就死。”
小5說：“那也不能全球一起震啊，你沒看新聞嗎，全世界都在地震。”
孫扯說：“所以說，地球現(xiàn)在就是個超大號的蛋在跳。”
小5的腦海中出現(xiàn)了地球在無垠的宇宙中繞著太陽旋轉的畫面。他急忙丟開腦中怪誕的聯(lián)想，轉移話題：“你跟楚菲菲還聯(lián)系嗎？”
說起楚菲菲，當年她考到了東北的學校，和他們算是南轅北轍，相隔萬里。
孫扯說：“廢話，她是我女朋友，你說我聯(lián)系不聯(lián)系啊。”
小5說：“別扯了，你女朋友不是你們社團那個學姐嗎？”
孫扯掏出手機調出短信扔給小5：“不信你看。”
小5說：“他娘的，還真是啊？”
孫扯收回手機嘆著氣：“女朋友太多也不好，累心。”
小5手一抖，煙掉在褲腿上燒了個窟窿“你幾個女朋友啊？”
孫扯說：“正經(jīng)談的，三個吧。”
小5問：“過去時？”
“現(xiàn)在進行時……”孫扯點上煙，自我感覺良好的吐出煙圈。
小5一下火了，憤怒地鉆出帳篷：“單身狗也是狗，停止這種殘忍地虐狗行為吧！”
孫扯說：“外面下著雨呢，你干嘛去？”
小5又鉆回來坐下：“我他媽的就看不慣你這副嘴臉！”
孫扯嘿嘿笑著接起了電話：“喂，老婆，我跟小5在帳篷里窩著呢，沒干嘛，就扯淡唄……”
小5張著大嘴小聲問：“誰啊，楚菲菲啊？”
孫扯眉開眼笑地朝小5點點頭，打著電話鉆出帳篷。
小5：“你干嘛去？外面下著雨呢！”
4
又過了一個月，地球終于不哆嗦了，各地恢復了日常，各種宣揚世界末日的邪教組織暫時銷聲匿跡。
孫扯來小5寢室串門，小5正在跟室友打英雄聯(lián)盟。
“哎，幫我個忙。”孫扯說著往小5口袋里塞了一盒煙。
小5的提莫在中路高地埋了一圈蘑菇，陰險的蹲在草叢里，隨時準備吹出一記賤嗖嗖的毒鏢。
小5哼了一聲：“能讓你破費一盒煙來賄賂我的事兒，我可干不了。”
孫扯掏出一根煙，特狗腿的給小5點上：“小5哥，我這回火燒眉毛了，你可一定得救我，楚菲菲來找我了！”
孫扯話剛落，小5的提莫就被機器人的鐵爪子抓了出去，接著皇子，趙信撲上來一頓亂捅，提莫血染塔下。
小5瞪著大小眼看孫扯：“她怎么來了？”
孫扯說：“是呀，你說她怎么來了？我也沒讓她來啊。”
電腦屏幕上，小5哥的復活倒計時正在讀秒。小5用力嘬著煙，聲音有些抖：“讓我干什么？”
孫扯說：“這樣，你跟她也是老同學，陪她在這里玩幾天，把她送回去，別讓她見著我。”
小5說：“為什么？”
孫扯說：“操，老子是有家室的人好吧，她這找上門了算什么事兒，我肯定得避著啊！”
小5：“你個賤貨！”
5
小5趕到汽車站，急忙掏出手機給楚菲菲打電話。
“我到啦……”
“你在哪兒呢，穿著什么衣服呀？”
小5低頭看了看自己說：“……我穿著文化衫，上面寫著，我愛北京。還戴著空心太陽帽，那種裝電池帶個小風扇的帽子。呃……反正，你看全廣場最傻逼的那個，就是我了。”
小5仰天長嘆，兩年來的重逢的喜悅就這么沖進了馬桶。話說昨夜小5興奮過頭喝了點酒。當他回到寢室，后腦勺就砸了枕頭，想著楚菲菲美好的側顏和豐滿的身材，身體飛快地鉆進大腦，打著旋兒滑進了甜蜜夢鄉(xiāng)。
第二天迷迷糊糊一睜眼，抓起鬧鐘一聲慘嚎，起晚了。
來不及刷牙洗臉，小5套上衣服就往外跑。
睡在上鋪的兄弟探出半個膀子，好心提醒：“哎，你看你那雞窩腦袋就像被狗啃過一樣。”
小5照鏡子一看：“我操！是啊，怎么破？”
上鋪兄弟蜜汁微笑：“別急，我借你個帽子。”
小5終于再次見到了魂牽夢繞了五年的女神，那個好像天海翼和吉澤明步結合體的女孩朝他走過來，穿著一條被逆光打透了的棉布碎花長裙，和小5年輕的心跳一起輕輕蕩起，感受到了空氣中咸濕的水分子分裂又凝結，似乎時間變慢了數(shù)倍。
小5嘴彎眉彎，花癡的樣子丑爆，夸張地揮手：“嗨，好久不見啦，老同學！”
楚菲菲掩嘴輕笑，炎炎烈日頓時化為涼風。
楚菲菲笑：“你跟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啊。”
我特么以前就這么二逼嗎？
“孫扯跟著學校組織的隊伍去地震災區(qū)了，得半個多月才回來。”小5拿出準備好的說辭。
“我知道，他跟我說了。”楚菲菲淡淡地說。
小5緊張的嘴唇直抖：“這幾天我?guī)愫煤猛嫱姘伞！?
楚菲菲輕笑：“好啊，謝謝你。”
第二天一早，小5就來到酒店找楚菲菲。這回他一早就起了床，精心打扮了一個鐘頭，顏值蹭蹭地上竄了二十個百分點。
這天的太陽詭異發(fā)紅，血色的陽光灑在漫步在街頭小巷中的年輕人身上。
小5帶著菲菲逛了繁華的商業(yè)步行街，又去了當?shù)氐男〕砸粭l街，吃了涼糕，榴蓮酥，酸粉看了話劇。兩人一路都在開心地聊天，從愛好聊到文學，從高中聊到大學，兩人發(fā)現(xiàn)最大的共同語言就是孫扯，聊來聊去又繞回到他身上了。
楚菲菲說：“高中畢業(yè)的時候我們開始好的，那個時候他對我很好，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有一次校外的幾個混混欺負我，他知道了就跑去跟人家打架，一個人打五個，最后頭破血流，嘴巴腫了一個多星期。他還帶我去吃冰激凌，他不能吃就笑瞇瞇地看著我吃……后來上了大學，我們的關系就漸漸淡了，電話越來越少，直到今天他已經(jīng)二十五天沒主動給我打過電話了。”
小5突然想到，納蘭的人生若只初相見，繼而又想到自己可悲的連見都沒有。如果有機會，自己也會去一個打五個，嘴巴也要腫一星期，不，不只是這樣，也許連眼睛，耳朵，鼻子都要腫起來才好。
楚菲菲：“你怎么不說話？”
小5一愣：“哦，剛才走神了。”
楚菲菲說：“說說，你想什么呢？”
小5想說“想你”，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吐不出來了，在楚菲菲的注視下，憋的滿臉通紅，嘴巴張合了兩次，卻只是發(fā)出要死了的憋氣聲。
小5覺得自己太他媽的丟人了。
楚菲菲：“你怎么了？沒事吧？”
小5假裝咳嗽了兩聲，露出帥氣而憂傷的微笑：“沒事兒，膿痰卡到嗓子眼兒了。”
6
最近的氣候總是不按常理出牌，天氣預報也越來越不準了，藍天白云晴空萬里忽然暴風雨，電閃雷鳴，暴雨傾盆。小5伸手攔住一輛電動三輪，兩只落湯狗急忙鉆了進去。
小5和菲菲來到賓館時是傍晚七點，但是雨卻越下越大，暴雨如注，天色更是染成了漆黑。
菲菲用房卡打開房間，直接走進去，木地板上留下一串三十六碼的水印。
楚菲菲回頭說：“愣著干嘛呀？快進來吧。”
她說的輕聲細雨，將小5的心臟都淋濕了，它咚咚地跳著，散發(fā)著潮濕的氣息。他走進楚菲菲的閨房，哦不，是賓館房間。黃色的燈光透著溫暖和曖昧，照亮了濕身的青春男女。
小5喉嚨發(fā)干，心跳加速，緊張地說：“你洗洗吧，我走了。”
楚菲菲拿毛巾擦著頭發(fā)：“這么大的雨你怎么走啊？你坐一會兒吧，我先去洗個澡。”
小5嘴上說：“他媽的這雨怎么沒完沒了的！”
小5心里想：老天爺啊，我給你磕頭啦，你可勁兒下吧，最好下到明天一早。
楚菲菲鉆進浴室，接著嘩嘩地水聲傳過來。小5閉上眼睛，歡快跳動著的淋浴水聲在他的腦海中組成了一副美艷的畫面。
7
楚菲菲洗完澡，穿著一身及膝的外套走出浴室，一只手攥著胸前的衣襟。她的頭發(fā)濕濕的，臉頰紅紅的，低著頭看著小5。小5使勁兒吞口水，控制著不去瞅她潔白修長的大腿，卻又不由自主，內心掙扎之際眼神嗖嗖地左右亂甩，像得了癲癇病。
這種曖昧的尷尬，對于孫扯這種高手來說，已經(jīng)到了推倒的前奏。但小5卻是在意淫位面活了二十年的處男，簡直成了一場災難。
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急于找到話題，能活躍一下氣氛，腦袋飛速運轉，曾經(jīng)聽過的那些段子在腦海中飛速流過，卻一個都想不起來。孫扯跟自己說過的把妹絕招，此刻似乎都煙消云散了。
還是楚菲菲打破尷尬。
“你要不要也洗個澡？”
小5內心大吼：讓我們合體吧！
現(xiàn)實中卻是繃著臉點頭：“嗯，好的！”
突然一陣音樂響起，小5掏出手機一看是孫扯打來的，這狗東西，早不來電晚不來電，非要破壞自己的好事。
小5不耐煩地接起電話，里面卻傳來女聲。
趙娜：“小5，你干嘛呢？在哪呢？”
小5看看楚菲菲，急忙來到走廊，低聲說“呃，學姐，你怎么來電話了？孫扯呢？”
趙娜：“孫扯？他跪鍵盤呢！”
小5“不是吧，這么嚴重？發(fā)生什么事了？”
趙娜：“你說發(fā)生什么事了？他全交代了，你就別瞞了。那個女孩呢，你讓她接電話。”
小5：“別呀，學姐，既然孫扯已經(jīng)表明態(tài)度了，咱就別激化階級矛盾了吧。”
趙娜：“你放心吧，我不罵她，我就想跟她說幾句話。”
小5：“不行呀，我已經(jīng)往回走了。”
趙娜：“那你把她電話給我。”
小5：“我沒存，你問孫扯要唄。”
趙娜：“你騙鬼呢？他也說沒存。”
小5：“是的呢，好奇怪呀！”
“……”
小5鉆回菲菲閨房，看著楚菲菲的表情：“你是不是知道了？”
楚菲菲淡淡地說：“是呀，我又不傻。”
8
這是小5一生中第二次跟女生表白，第一次是在初中，更加青澀的年紀。
那天是圣誕節(jié)，地面上也鋪著了一層潔白如棉的雪，整條街都是張燈結彩地浪漫氣氛。
小5跟班花慢慢走著，踩在雪上發(fā)出“咯吱，咯吱”地響聲。
小5：“我愛你。”
班花一口奶茶毫無形象地噴了出來。
“你說什么？”班花問。
小5臉紅了，他知道班花聽見了。也知道她為什么噴了，那個時代誰說愛呀，都說喜歡。小5一緊張嘴禿嚕了，竟然把喜歡說成了愛，他覺得自己干了件人生中最傻逼的事兒，無地自容地想將自己埋進雪里。
班花：“你知道什么是愛嗎？”
當時的小5還真不知道。幾年后，小5問上初中的侄女，你知道喜歡和愛的區(qū)別嗎？
侄女說：“喜歡的是千禧，愛的是思聰。”
小5拜服。
我們不去討論九零后和兩千后的區(qū)別，只說那時的小5急忙結巴著改口。
“我，我說錯了，我喜歡你。”
第二天做值日時，小5在走廊上聽到了女廁傳來了班花的聲音。
“我暈，我跟他順路買個包子，結果丫竟然給我表白了。”
“真的假的？”“你不會答應他了吧？”
“怎么可能，他長得這么丑！”
從那天開始，小5明白了一個道理，長得好看的人才能說喜歡。像是長成自己這種德性的，就只能暗戀！
小5鼓足勇氣，打開嘴巴，剛發(fā)出一個“我”的唇齒音，就發(fā)現(xiàn)楚菲菲的表情不對勁兒。
一滴滴眼淚滑下，楚菲菲哭了。
小5想找個紙巾遞給楚菲菲，從口袋掏出來，卻發(fā)現(xiàn)紙已經(jīng)濕透了。小5看到床頭柜上有一包抽紙，想走過去拿給楚菲菲。
楚菲菲用頭靠在了小5的肩膀上。
潮濕的頭發(fā)打在他鼻尖上。
小5伸手抱住楚菲菲：“菲菲，你別哭了。”
隨著小5一抱，楚菲菲哭的更大聲了。
那一刻，愛神的靈光照亮了小5的腦子，不知道是開竅了，還是瘋了，小5低頭吻住了楚菲菲的嘴巴……
9
小5不知道自己和楚菲菲算怎么回事，但他將發(fā)麻的胳膊從楚菲菲的脖子底下抽出來的時候，楚菲菲瞇著眼睛親了他一口。
小5感覺肋骨上方，兩片肺葉中間，平時總是泛著酸酸的地方，突然變得如此溫暖，像是冬天脫光了躺進大澡堂子。也許這就是愛情吧！小5的嘴角吻上了耳垂。
事實上這一夜發(fā)生的事在小5人生中不斷回憶，男人就是這樣，得到手的東西很快就忘了，但如果你跟他進行到了最后一步，他一腳射門卻砸中了邊框，你們什么都沒發(fā)生，他就能記你一輩子！
穿戴整齊，兩人坐在床邊上，詭異的血紅色陽光，溫暖地撫著兩人發(fā)梢。
小5：“你還是忘不掉孫扯嗎？”
小5這話一出口就后悔了，現(xiàn)在自己是男一號，關她媽孫扯什么事兒啊，現(xiàn)在真是講個黃段子都比說這個強百倍。
楚菲菲一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難過的事情，點了點頭。
小5想著如何安慰她一下，正在腦海中遣詞造句，門外突然傳來一陣不和諧的砸門聲。
兩人對視一眼，還未做出什么反應，就聽門外憤怒地女聲：“開門，再不開門，我就踹門了！”
小5腦子嗡地一聲就響起來了，竟然是趙娜，她怎么就殺過來了呢？
小5突然想起之前訂好房間后，第一時間就狗腿十足的給孫扯發(fā)了信息。小5在內心深處抽了自己五十個耳光。
小5偷看楚菲菲，她的嘴巴抿成了一條直線，看起來很堅毅的樣子。只是略一猶豫就站起來要去開門。
小5急忙拉住她：“你真要開門啊？讓他們在外面喊去吧，我就不信她還真牛逼的能把門給踹開了？”
話音剛落，一聲巨響，門就被踹開了，鎖扣處木頭裂開，地上滿是碎屑。小5張大嘴看著這一切的時候，趙娜的腳還沒放下。
10
楚菲菲沒有說話，收緊下巴挺直后背。胸前的起伏卻暴露了此刻內心并不如看起來這般平靜。
小5一個勁兒的朝滿臉糾結緊隨其后的孫扯打眼色，孫扯卻視而不見。
小5急了，朝著孫扯說：“怎么回事兒，怎么這位這么沖動啊？你不是選擇了她而拋棄了菲菲嗎？要生氣也該是菲菲生氣啊？！”
趙娜怒罵：“你別給我在這兒裝可憐，我都知道了，你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城市了吧，你們背著我見過好幾面了吧。我過生日那回，我喝醉酒那回，運動會那回，你挺能耐啊，千里迢迢來睡我男朋友！”
楚菲菲不說話，嘴唇越抿越緊，眼睛的焦點越過了趙娜落在了孫扯和小5那里。
小5瞪大了眼睛，這真是驢唇不對馬嘴。不過這就是個誤會吧，解釋了就好了吧。
小5急忙大聲說：“等一下！這是個誤會，趙娜你誤會了！”
小5話沒說完，孫扯就將他拉到了一邊。
孫扯低聲說：“確實誤會了，但你不要說破，燕子很單純，我不能傷害她，咱今天把事兒了了，別增加受害者。”
什么？？燕子又他媽是誰？這又是什么時候冒出來的鬼？
孫扯接著說：“這件事兒你別管了，我會處理好的，盡量會讓所有人的傷害降到最低。”
小5明白了，原來你的新歡是需要呵護的可愛小花朵，菲菲就是代人受過的替死鬼！
小5頭皮發(fā)麻，他要把這一切都挑明。
孫扯抓著小5的胳膊，很用力。
孫扯：“兄弟，別說！”
小5感覺胸口有一團火要立馬噴射出來。雖然沒有道理，但他感覺孫扯嚴重背叛和傷害了自己。他決定從今天起，再也沒有這個兄弟。
11
“啪”一個耳光，打在了楚菲菲的臉上，一道紅印子在她的臉上慢慢顯影，無數(shù)毛細血管破裂，屈辱感火辣辣的燒在女孩的心里。
孫扯和小5急忙沖過來攔住兩個女人，孫扯攔在了楚菲菲面前，小5拉住趙娜。
看著菲菲臉頰上的紅印，一股憤怒從腳底沖到腦門。
小5指著趙娜的鼻子：“你不要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我告訴你，楚菲菲現(xiàn)在跟我好，她是我的女朋友！”
趙娜冷笑：“你別裝了！孫扯都給我坦白了。他這么利用你，還拿你當槍使，你還幫他扛呢，真是好哥們啊。你以為他不知道你喜歡這婊子啊？行了，你這假男友真?zhèn)涮ソo我閃一邊去！”
小5：“是真的！現(xiàn)在菲菲跟我了！而且你那事兒根本就和她沒關系……”
孫扯突然跳腳大罵地打斷小5道：“我操，你他媽沒事兒吧！這里有你什么事兒啊！你能不能別再添亂了！”
楚菲菲看著小5：“伍澤凱，對不起，咋倆之間沒什么關系，讓你誤會了真不好意思，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先出去吧。”
楚菲菲話剛說完，又被趙娜扯住了胳膊，孫扯也跑到兩個人中間，三人拉扯在一起。
幾秒鐘后，小5故作輕松的聳聳肩：“原來沒我什么事兒啊。”
小5點點頭，轉身走出房間。
小5沒有看到的是，楚菲菲說完那句話，就有一顆豆大的眼淚落了下來，而這是迄今為止的唯一一滴淚。
小5跑出房間，靠在門外墻上，淚水不爭氣的拼命落下，屋內的爭吵尾隨著他追了出來，聲音越來越大，那一句句地咒罵黏糊糊地粘在了他的后腦勺上。上午的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戶處照進來，不正常的血色將走廊分割成冷暖兩部分，旁邊的洗衣間里晾曬著的牛仔褲啪嗒啪嗒地滴著水，洗衣粉的味道很嗆鼻。
12
小5坐在出租車上，看著酒店在后視鏡里越來越小。司機打開音響，里面?zhèn)鞒鲆乖笜逢牭摹秚he kinslayer》。
小5閉上眼睛，平和呼吸，盡量不去想剛剛發(fā)生的一切，美聲唱法的搖滾樂沁入耳朵，卻堵在大腦外。他心里有一團憋屈的火，熊熊燃燒，就好像頭頂上那顆要炸開的紅太陽！
出租車開了兩分鐘便堵在了路上，好像交通也跟小5過不去，嫌他不夠堵似的，特別是在這個時間段，還能堵的這么過分，絕對是故意的。
“有點吵”小5的語氣不耐煩。
司機微微扭頭，向乘客道歉：“哦，對不起。”
司機說著將聲音調小，并切換了到了交通頻道。
伴隨著吱吱啦啦地電流聲，交通頻道傳出略顯急促的女聲，她說：現(xiàn)在插播重要新聞，各位聽到廣播后，馬上進行地震避難，各位聽到廣播后，馬上進行地震避難。
司機皺起眉頭，換了頻道，依然是這個女人的聲音“各位聽到廣播后，馬上進行地震避難”司機不斷換臺，但是女人的警告聲一句連成一句，連氣都沒有斷。
小5和司機對視了一眼，突然感覺這個世界安靜的可怕，只有女人的聲音，不斷的尖聲重復著。小5感覺后脖子上的寒毛立起來了。
司機透過車窗向外觀望，自言自語說：“不會吧，不是又要地震了吧。怎么還沒完沒了了？！”
司機回過頭來安慰小5，更多的則像是像在暗示自己。
他說：“這里遠離建筑物，也不是高架橋，地底下沒走地鐵。我這個車是德系車，很結實，應該很安全。”
小5點點頭，突然想起來，楚菲菲幾個人在酒店的樓房里，而且吵成一片的三人估計也聽不見什么廣播。
司機話音剛落，四周的地面劇烈地晃動起來。四周的建筑物玻璃粉粉爆碎，街上的汽車打著滑，一個撞向一個！
小5推開車門就往回跑，他要趕到楚菲菲的身邊去！
13
地面的震動給小5的前進造成了很大的阻礙，兩邊樓房不時有東西掉下來，他的體育不算好，跑百米總是在全班中下游水平。五百米的沖刺，很快就氣喘吁吁了。
當他跑到酒店樓下，楚菲菲三個字含在嘴里，還沒有喊出去，就見一道裂痕從酒店底部向上蔓延，接著分叉，四散裂開。
酒店隨之就要倒塌。
小5站在那里，指尖發(fā)麻，他在轉身逃跑和沖上去之間卡住了，開不了口邁不動腿，就只能看著這一切。抽離感不斷加強，四周的聲音也越來越模糊，小5好像變成了局外人，就像在電影院里看銀幕上發(fā)生的故事，無論多么光怪陸離驚險刺激都和自己無關。
他感覺自己產生了錯覺，他感覺那棟樓倒塌到一半就定住了，自己的意識也在慢慢抽離，伴隨著劇痛感，他感覺自己也被按了暫停，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像在夢中被人朝腦袋上開了一槍，自己沒醒也沒死，而是停在了那一刻，不斷感受著那個痛苦。
小5疼的無法呼吸，眼前變成一片黑色，像一只溺水的豬，張大嘴巴卻叫不出聲。
他終于喊出了聲音，疼痛感也隨之鉆出他的身體飛到了九霄云外，他這才感覺到地震已經(jīng)停了。
他猛地掙開眼睛，四周卻是黑漆漆的一片。
14
小5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不見一絲光亮的地方，意識到自己躺著，急忙坐起來。
他感覺自己渾身酸脹，關節(jié)像是生了銹，稍稍移動就會發(fā)出刺耳的怪響。小5覺得自己急需去學校后門的盲人按摩，找手最重的老張來一次兩個鐘的全身推拿。
小5壯著膽子喊了一聲：“喂，有沒有人？”
他的聲音哆嗦出了rap的節(jié)奏，然而卻只感覺到周圍的空曠。
難道自己在地震中被砸死了，過一會兒就有個又矮又老的女人端著碗對自己說：“英雄，干了這碗熱翔，你就會忘卻一切煩惱！”然后自己走過奈何橋，回到基地生命池讀秒復活。
小5忍不住又要佩服自己，無論什么情況下，自己腦中的意淫位面一點兒沒變。
小5扶著冰冷的地面慢慢站起來，他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這是廢棄的商場內部，玻璃櫥窗碎的到處都是，警用警戒線散落在地上，熒光黃色的布帶子上寫著police。四周安靜的過分了，產生自顱內的耳鳴聲成了此刻最大的噪音。
自己是怎么跑到這里來的？這個疑問在小5腦子里轉了兩秒鐘就不見了。
楚菲菲在哪里，要馬上找到她！
“有人嗎？”小5用力喊了一聲，回聲回蕩著飄遠。小5看到了牌子上寫著B2。說明現(xiàn)在是在地下二層，怪不得這么黑暗。
走廊一眼望不到頭，走在這里，似乎感知能力也變慢了，走了許久，小5才看到一塊寫著安全出口的門。
推開門，一絲光亮溢了出來，樓道里要比商場里明亮不少。小5顧不上身體的酸痛，快步向上爬去，空間越來越明亮，終于來到了地上。
小5站在破碎的櫥窗前，看向商場外面的世界，眼睛慢慢聚焦像一個電影的淡入開場，這特么竟然還是災難片！
街道上長滿了雜草，汽車亂七八糟的停在路邊，看起來都報廢了許久，一棟棟的大樓變成了殘桓斷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