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用完朝食出發的時候，善淵已經換了一身打扮，只讓人以為是個清秀又有些瘦弱的小子。

再停下休整時已經臨近中午，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只能下馬找個地方喝點水啃些冰冷的餅充饑。

商隊里幾個人看著不遠處面無表情吃東西的道長，低聲討論起來。

“一個半大的女娃娃，挺能吃苦啊。”

“別說，這身裝扮是看不出來。”

“看出來什么？看出來她能一招之內要了你的命？”

幾人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善淵道長吃完手里的餅子后，喝了幾口水，靠在樹干邊假寐。

深冬臘月的，快馬加鞭的趕路確實有點累，冷風像刀子一般刮在臉上，好在沒有繼續下雪，路上能好些。

她常年習武，耳聰目明，那些人的討論聲一字不落的進了她的耳朵，這幾位大哥還有心情觀察她，果然還是不夠辛苦。

這幾晚住的客棧都是偏僻人少的，這次只余下最后幾間連在一起的客房，竟然將善淵道長安排在‘大爺’的隔壁，夜深人靜之時，善淵難免被迫聽了些墻角。

“這幾日趕路辛苦，原想著她會吃不消開口讓慢些，沒想到一介女子硬生生沒開口說一句辛苦的話。您細想，普通人家的女子，哪里來的這般毅力？她絕對另有目的！”聲音壓的極低，但還是能聽出來說話之人有些著急，嗓音有些粗，應該是那個叫劉玄沖的，武藝一般，力氣很大。

“姐夫，玄沖大哥說得對，那玄清道長聲名在外的老神仙了，一眾入關弟子都是男子，就她一個女弟子，深夜不在道觀里打坐念經，跑到山下做什么，還正好遇上咱們遭遇刺客和猛獸，太巧合了。”聲音有些年輕，這是周云飛在說話。

“她武功確實了得，一人一劍就將刺客全部擊殺，還懂得用火把嚇退狼群，怎么看也不像普通道觀里的女娃娃。事后不求財帛，只要求追隨您上路，難道真是細作？”這把子聲音沉穩了些，大約是一直不開口，但隨行左右的那位吳先生，同樣武藝一般，在這位‘大爺’身邊擔任軍師一類的職務。

眾人說完后良久，才聽到那位‘大爺’清冽的嗓音：“不妨事，不管什么目的，救了我的性命是真，若是真的有什么，還是帶在身邊時刻看管著安心些。這幾日，她也沒有什么出格的舉動，前面是林山王的地盤，咱們繞道從城外過，明日都打起精神來。”

這幾天路上出奇的太平，前幾天在青臺山附近發生的事情再沒有出現過，殺手仿佛就只來這一波就退散了，善淵心里清楚，明天到了林山王的地盤，估計就該有人動手了。

果然，第二日繞城路上，她們一行人被伏擊，眾人很快跟這般不速之客拼殺起來，這次來的殺手顯然比上次身手高了不止一個檔，當其他人被纏住的時候，剩余的刺客快速沖向‘大爺’，直指要害。

眾人眼見五六個殺手沖過去，心急如焚卻難以脫身，只能大喊：“小心！”

善淵恰好在馬車附近休息，第一時間將趕車的老人和小廝護在身后，聽到那邊喊聲后，立刻解決掉她面前的殺手，輕身一躍而起，側身將‘大爺’擋在自己身后，一劍一個，很快將圍過來的殺手重傷，她想著上次下手太重，全死了，這次留些活口，總得問個出處吧。

等其余幾人解決掉殺手沖過來，見自家‘大爺’毫發無損，殺手重傷一地，一時間有點懵。

還是劉玄沖第一個沖上去就住其中一個殺手逼問：“說！你們誰派來的？”話音剛落，他手里的殺手就嘴角吐黑血一歪脖子死掉了。

眾人再回頭看地上其他幾個活口，也都瞬間斃命，看來這真兇也問不出來了。

劉玄沖眼見殺手梗著脖子死了一地，有些氣惱，其他人也有都沉默不語，還是吳先生先一步上前詢問，眼見‘大爺’沒有傷著，回頭看著善淵拱手道：“多謝道長大義。”

善淵側身避開吳先生行禮，拱手道：“分內之事，先生不必多禮。”

其他人看的眼神多少友善了些，只那周云飛還是一臉戒備，處理完現場，眾人再次出發，劉玄沖忍不住湊過來問：“道長，你不好奇這些殺手為什么最后都死了？”

善淵搖搖頭道：“應該是嘴里藏有毒藥，任務失敗后為了不暴露幕后指使之人，咬破毒囊自殺身亡。”

劉玄沖挑眉：“喲，道長說在道觀長大，從未出過遠門，怎么知道這種事情的？”

善淵淡淡的看著他道：“家師乃玄清道長，于醫術上頗有研究，貧道不才，雖沒有學得一成，醫藥方面的書籍倒也是看了不少，這個毒囊的制作，恰巧也涉獵過。”

何止涉獵過，她還跟三師兄在道觀偷偷做過呢，并且成功了，只是做出來還不知道該怎么用呢，就被大師兄發現稟告了師傅，罰她和三師兄打掃了一個月大殿，灑掃對他們習武之人來說倒是沒什么，只是每日寅時起來簡直要了他們的命，從此以后再也不敢瞎做毒物，并且暗戳戳的討厭了大師兄很久。

“你會做？你會制毒！”劉玄沖一嗓子把善淵從回憶里拉了出來，眾人都回頭看著他們，準確的說是盯著善淵，似乎都在等她回答。

善淵有些尷尬，但還是實話是說：“我三師兄做過一次吧，但是被師兄發現，師傅收了書，狠狠的罰了一次，就再沒做過毒物了。”

“哦，這些人還挺謹慎，沒留一個活口。”

“是我大意了，以為重傷后就能留下活口，問出眉目來。”

“無妨無妨，你一個沒出過遠門的女娃娃，沒想到這些也正常，我們這些個老江湖不也大意了。”劉玄沖隨意的揮了揮手，便再也沒說話。

兩人不在你來我往的對話，隊伍又重新恢復了安靜，眾人內心也開始重新審視這個女道士，原以為是半大女娃娃不足為患，現在看來她果然小看了她。

善淵沉默不語專心趕路，心里盤算著接下來應該會消停幾日，最大的一次伏擊在月末臨近邊關最后一程，那是一場惡戰，自己得多加小心。

抬頭算算，已經半個月過去了，距離到達邊關的日子越來越近，大概這位‘大爺’派去調查她身世底細的人也該回信了。

能用毒囊的都是死士，大都是從小培養，一般人家大概是沒有這種實力的，這位仁兄一路假扮商人西行，這都第二次被死士追殺了。若真如他所言不過是邊關普通小頭目，何至于讓其他人下這么大血本殺他。

現在大家都互相心存疑慮，她也不著急證明什么，她有足夠的時間和能力可以證明自己的價值，總不能裝未卜先知的神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