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百姓團團圍在邊疆沈家府邸門口,臉上皆是驚懼之色,跑去府衙告案的人領著一群衙役飛奔而來。衙役撥開層層人群,只見沈家大門、內門全部都開著,而門口小廝、守夜的婆子唇色烏青,幾行黑血已經干透在七竅口。
“快上京報告!”領頭衙役大喊。
早朝之前,皇上已經收到了邊疆送來的急報。一直駐守在邊疆的沈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深夜皆被毒殺,但沈家嫡幼女沈沐淵不知所蹤。
邊疆一直因與西疆毗鄰而動蕩不定,西疆大部分疆土都是沙漠與草原,物資匱乏,所以常有西疆牧民或者士兵突襲邊疆奪取一些糧食。沈家一直是抵御西疆侵略的重要力量,從元羲國建國起沈家便一直駐守在邊疆,如今沈家從沈將軍沈之舟到三等小廝全被毒殺滅門,不可謂為此事者不狠毒。
“沈之舟將軍多次對西疆侵略勢力做出重大打擊,臣等皆認為這是西疆的蓄意報復!”
“西疆善毒者眾多,但能一晚上悄無聲息毒殺沈將軍一家的,臣認為唯有西疆斷情門的大巫女南樛可以做到!”對西疆較為了解的兵部尚書徐兆羚站出來說道。
眾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即使是遠在京城的平民百姓也聽過西疆斷情門。傳聞中斷情門皆是女子,善煉毒用毒,狠絕無情,擄了不少貧苦人家的男孩子做試藥爐。而斷情門的大巫女南樛不僅用毒狠厲,還善于易容,除了貼身侍奉的人,別人都不知傳聞中的南樛的模樣。
“西疆那些賊人一直視沈之舟將軍為心腹大患,如今竟派出斷情門滅了沈家滿門,臣等認為西疆必要有所大動作,邊疆危在旦夕!”徐兆羚再次開口道。
皇上沉吟片刻,“白問湛元帥鎮守邊關,事務繁多,如此,寧擲將軍!”
寧擲出列。寧家三代列侯,滿門忠烈,寧擲更是武狀元出身,此前平定西南戰亂與沿海戰亂,后率寧家駐扎京城。
“朕封你為鎮邊侯,即日起代替沈家繼續鎮守邊疆,一方面協助白問湛元帥抵御西疆,另一方面,定要活捉斷情門巫女,為沈家滿門報仇雪恨!”
寧擲領命。
沈家被滅門,唯有沈家嫡幼女沈沐淵有可能活了下來,但是仍不知所蹤,這件事轟動了整個元羲國。
午膳時白郢就一直魂不守舍,夾起來的雞肉到嘴邊半天了也不吃上一口,直愣愣地盯著空碗。
趙太后察覺出白郢的走神,令人給他把菜都夾到碗里,“白郢啊,你這孩子是怎么了?半天也不吃一口,有什么心事嗎?”
白郢才回過神來,忙放下筷子,“太后娘娘,今日聽聞邊疆沈家噩耗,我在回京前與沈家幼女頗熟悉,所以……”
趙太后一向心慈面軟,也放下筷子嘆息,“真是無妄之災,那孩子還那么小,如今失蹤了,即使能活下來,也要吃盡苦頭啊!”
白家與沈家一同在邊疆御敵,而白郢與沈沐淵前后相繼誕生,二人從小吃喝同在一處,如親兄妹一般,感情自然不同尋常。白郢得了圣旨回京做承寧公主伴讀,臨走前將自己從小佩戴的魚形玉佩贈與沈沐淵。
而白郢回京不過月余,沈家遭此大難,沈沐淵恐怕也兇多吉少。
即墨瑜早慧,見趙太后與白郢都難過起來,連忙安慰道:“如今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沈小姐吉人天相,定會無事,寧將軍與白元帥也定會為沈家報仇雪恨?!?
飯后白郢仍興致索然,即墨瑜便向皇上請求,給白郢放了幾天假,由著他四處逛逛調整心情。
而即墨瑜隨著皇上一同站上城墻,身后是文武百官,寧擲將軍騎著馬,深紅的將旗在風中“呼呼”揚著,伴隨著逐漸激烈響亮的鼓點,出征的士兵齊聲高呼:“必勝!必勝!”
皇上也回應道:“朕等著你們的捷報!”
寧家此去不知要駐守多久,亦怕走了沈家的老路,寧夫人哭著進宮求了趙太后,將未束冠的小兒子送進宮撫養。宮里原本孩子就少,趙太后又是最喜含飴弄孫的,便應允下來,讓寧夫人放心隨軍去。
寧家倒是人口興旺之家,但是大多在軍中有職務,皆是要遠赴邊疆的,女子也皆立志要隨軍照料戰士,寧夫人一直艷羨白郢可以做承寧公主的伴讀,便起了心思,也想讓自己的小兒子入宮,即使不如白郢那樣做伴讀,哪怕與將來的儲君親近親近也好。
寧家嫡幼子寧不棄與即墨瑜同歲,是個沉靜安穩的,與莽撞的白郢比起來,倒更合即墨瑜的脾氣,趙太后見了也喜歡,再拉著手細細問著,只覺得這寧擲家小子書讀得也好,禮數也無不周到的。
“皇帝可是失策了,哀家覺著,寧家小子可比白家小子更好些呢?!壁w太后暗地里和葛若姑姑悄悄說道,“想必與小瑜兒也更處得來。”
寧不棄與白郢同住慈寧宮偏殿。
白郢眼見著進來一位即墨瑜的性轉版,差點暈過去。
寧不棄也帶了兩個小廝至和和至遠貼身照料著,原本就擺滿了書的偏殿,隨著寧不棄的入住,更像是尚書房了。
寧不棄進了偏殿之后,規規矩矩地向白郢行禮:“白小將軍,此后你我二人同住偏殿,互相照應,白小將軍比我年長,若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白小將軍不吝賜教?!?
白郢一頭栽倒在床上。
這活脫脫就是一個循規蹈矩,一板一眼的男版即墨瑜!無言無心對視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一個承寧公主就讓白郢頭痛非常,如今下了學還要再回來面對另一個“即墨瑜”,白郢怕是吃不消了。
白郢雖崩潰,但還是勤勤懇懇地領著寧不棄四處熟悉環境,隨后領著他來到即墨瑜所住的鳳陽閣。
織月進去通報了之后,出來說道:“二位小將軍,我們公主玉體不適,不宜見客,請回吧。白小將軍,明后兩日的課程停一停,等公主略好些再繼續上課。”
即墨瑜倒不是找借口不見他們二人,她今日在城墻上惹了風寒,回到鳳陽閣又吐又泄,太醫開了方子,煎了藥后才好了些,皇上十分關切,又聽太傅說即墨瑜功課十分勤勉,不免心疼起這個與姝慧皇后唯一的孩子,命即墨瑜修養幾天,待身子好了之后再上課。